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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桃雪白的花瓣落在锁魂钉上时，瑾妤颈间的咒印突然浮出赤金纹路。三百根透骨钉在血肉里震颤，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顾南星道袍上的鹤纹正在融化——那些青灰色的丝线化作活物，正贪婪地舔舐着她伤口溢出的金血。
"原来如此......"瑾妤忽然低笑起来，喉间涌出的血染红了唇畔梨涡，"你们拿我的血养着顾氏命盘，却不知沧溟早在我灵台种了赤金瞳。"
最后一字刚落，瑶池上空盘踞的青龙突然发出震天嘶吼。沧溟的龙尾扫过之处，弱水河倒卷起千丈惊涛，八百蛟族战士的鳞甲在月光下泛出诡异蓝光。瑾妤腕间残存的银铃碎片突然悬浮半空，映出她逐渐变成赤金色的瞳孔。
顾南星掐着她脖颈的手猛地缩回，掌心竟被灼出焦黑痕迹："你竟敢让沧溟种下龙族禁术！"他雪色道袍无风自动，额间帝印渗出紫黑雾气，"重瞳现世必遭天诛，你......"
"师兄错了。"瑾妤染血的指尖抚过眼皮，所触之处绽开细密龙鳞，"这双眼睛，是景昀七岁那年在冰湖底亲手挖给我的。"她突然攥住心口的锁魂钉生生拔出，血柱喷溅在顾南星眉心血痣上，"他说湖底有会发光的红珊瑚，却不知那是沧溟褪下的第一片逆鳞。"
整个噬魂桃林骤然亮如白昼，三千白桃同时迸发赤金光晕。瑾妤周身锁魂钉尽数化作齑粉，那些困了她三世的婚契文书从虚空中浮现，每张"白首不离"的誓词背面都浮现出龙族密文——正是三百年前沧溟以逆鳞为墨，在她命盘上刻下的护神咒。
瑶台方向突然传来玉碎之声，景昀嘶哑的冷笑混着重明的雀鸣刺破夜空："好一个情深义重的龙王，连重瞳禁术都舍得给！"玄色衮服少年踏着血雨走来，心口溃烂的帝印中嵌着半颗龙丹，每走一步都在青玉砖上烙下焦痕。
瑾妤转身时，重瞳倒映出景昀周身缠绕的业火。那些本该无形的因果线此刻清晰可见——有七根赤金锁链从她心脉延伸出去，五根没入景昀脏腑，两根通向瑶池深处沧溟的龙角。
"你看得见了？"景昀抬手遮住她流金的双目，这个动作温柔得恍如年少时替她挡雪，"重瞳能窥天道，却看不清人心。"他掌心突然发力，瑾妤眼前顿时漫开血色，"比如现在，你就看不见沧溟的逆鳞正抵在你后心。"
凛冽龙息擦着耳畔掠过时，瑾妤闻到了弱水河特有的腥气。沧溟的青龙真身盘踞在她身后，龙须上还沾着瑶池金莲的残瓣，可那双向来盛着东海月色的竖瞳，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赤金。
"阿瑾，过来。"沧溟的声音像是隔着万年寒冰，龙爪虚虚笼住她单薄的肩，"景昀心口嵌着你的半缕魂魄，若不趁现在挖出来......"
"龙王陛下何时变得这般优柔？"重明戏谑的嗓音从桃林深处传来。孔雀蓝广袖拂过满地残花，他指尖把玩的正是瑾妤昨夜埋下的锁魂钉，"当年在弱水河畔撕婚书时，您可是连她的心头血都剜得干脆利落。"
瑾妤突然剧烈颤抖，重瞳映出记忆深处血腥的画面：大婚夜的红烛被青龙利爪拍灭，沧溟捏着她下颚将逆鳞按进心口，龙族秘术卷轴在喜床上摊开，泛黄的"断缘契"三个字浸透了她的血。
"不是的......"沧溟的龙爪突然缩回，尾鳍扫断三株噬魂桃，"当年我不知那是......"
"不知那是续命契？"景昀嗤笑着扯开衣襟，溃烂的皮肉间隐约可见跳动的银铃碎片，"你亲手把阿瑾的魂魄撕成两半，一半锁进龙丹，一半塞给我这将死之人——如今倒装起情深似海了？"
瑾妤重瞳忽然刺痛，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地蜷在弱水河畔，腕间银铃系着五色丝线——蓝线没入沧溟逆鳞，金线缠着景昀心脉，还有三根灰线通向迷雾深处，正是顾南星师兄弟三人的命盘。
噬魂桃林突然卷起飓风，雪白花瓣凝聚成巨大漩涡。顾南星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额间帝印竟与景昀的心口龙丹产生共鸣："辰锁轮回阵己成，诸位不妨猜猜，最后被献祭的会是谁的元神？"
话音未落，瑶池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巨响。八千蛟族战士的嘶吼震得弱水河掀起巨浪，重明笑着抛起锁魂钉，任由它们悬在瑾妤周身要穴："好师姐可知，噬魂桃为何突然开花？"他尾指上的孔雀翎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挖出的竟是一颗琉璃心，"因为西王母的瑶台玉液，昨夜刚被换成我的孔雀胆啊。"
瑾妤重瞳骤缩，透过重重宫墙看见瑶池莲台正在崩塌。那些供养天界灵脉的金莲尽数枯萎，池水泛着诡异的孔雀蓝——正是三百年前毒杀天帝的剂量。
"你们疯了......"她踉跄着想去抓景昀的衣袖，却被沧溟的龙尾卷住腰身，"瑶池水脉连着三千小世界的灵源，若是枯竭......"
"若是枯竭，辰锁轮回阵就能吞尽诸天灵气。"顾南星抬手接住一片赤金桃花，花瓣在他掌心化作星盘模样，"届时别说三生命盘，就是三十世轮回也不过是阵中蜉蝣。"他突然捏碎星盘，瑾妤腕间银铃应声炸裂。
剧痛袭来的瞬间，瑾妤的重瞳突然映出万里星海。无数命盘轨迹在眼前交织，她看见景昀在登基前夜跪在顾氏祠堂，将三根染血的银铃系在牌位上；看见重明被锁在炼药阁，吞下孔雀胆时眼角滑落的血泪；最后看见沧溟在弱水河底，用逆鳞一刀刀剜去自己龙角上的婚契纹路。
"原来如此......"她忽然挣开龙尾，赤足踏过满地桃花走向景昀，"你们三个的命盘早在七岁那年就系在一起，所谓帝星、药人、龙王，不过是辰锁阵需要的三种祭品。"
景昀染血的手掌抚上她脸颊，这个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现在发现也不算太迟。"他指尖突然刺入她重瞳，挖出两粒赤金血珠，"就像此刻，你明明看穿全局，还是会为我流凤凰泪。"
沧溟的龙啸震得天地变色，青龙真身俯冲而下时，瑾妤的重瞳突然迸发强光。赤金光芒所及之处，噬魂桃尽数化作齑粉，顾南星额间帝印出现裂纹，重明手中的琉璃心更是首接炸开。
"夜识真神......"重明吐着血沫低笑，孔雀蓝道袍被自己的内脏染透，"师父说得对，重瞳映赤金时，就是顾氏命盘尽毁之日......"
瑶池方向忽然飘来桃花状的星火，瑾妤在眩晕中看见西王母的鸾驾破云而来。但最刺目的还是景昀心口跳动的银铃碎片——那里面锁着的不仅是她的半缕魂魄，还有三百个日夜的桃花约。
"阿瑾，看清楚了。"景昀将赤金血珠按进自己溃烂的帝印，整片夜空突然亮起血色星图，"这才是真正的荧惑守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