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裂隙涌出的黑雪吞没星穹时,瑾妤腹中的赤金星核正灼穿冰棺。她躺在万丈寒冰之上,霜发与棺中锁链绞缠成茧,每根发丝都缀着枚带血的银铃——那些铃铛随胎动震响,将冰棺裂纹映成景昀额间的帝印纹路。
"神胎降世前,母体总要流尽最后一滴慈悲。"
冰棺旁忽然凝出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玄铁指甲刮过棺面,刮下的冰屑竟化作哭嚎的婴灵。她赤足踩着黑雪起舞,裙摆每道褶皱都嵌满卦签:"玉衡仙尊可知,这口棺曾冻碎过多少堕魔的神明?"傩面突然贴到瑾妤眼前,瞳孔位置钻出两条碧鳞小蛇,"比如你那位剜心饲魔的好兄长......"
瑾妤重瞳突然迸发赤金光焰,灼得小蛇瞬间焦黑:"顾南星也配称神明?"她徒手扯断缠在颈间的锁链,链环碎裂处渗出金血,"他不过是天道养的......"
"——养的看门狗?"女子突然捏碎傩面,露出与瑾辰一模一样的脸。她腕间银铃刻着"瑾夜"二字,指尖却生着顾南星批命时的薄茧:"好阿姐,你腹中跳动的可是我们三百替身凑出的七情六欲——"她忽然将手插进瑾妤腹部的血洞,"现在说兄长是狗,心不会痛么?"
冰棺轰然炸裂,瑾妤抱着赤金星核坠向九渊。黑雪凝成无数鬼手拽她脚踝,每只掌心都嵌着故人残魂——景昀的帝印碎片割破她小腿,沧溟的断角扎入肩胛,最痛的是重明残羽凝成的箭矢,正中心口旧伤。
"玉衡,回头!"
虚空突然传来沧溟的龙吟,半截逆鳞破开黑雪。瑾妤在混沌中抓住鳞片,却被灼得掌心焦糊——那根本不是沧溟的遗物,而是裹着龙息的魔刃,刃身倒映出她逐渐妖化的重瞳。
九渊深处浮起三百口青铜鼎,鼎中沸腾的血浆里沉浮着冰棺碎片。瑾夜的笑声自每口鼎中溢出:"阿姐你看,这些可都是你轮回时的好模样——"鼎口突然探出布满蛇鳞的手臂,指尖捏着的正是瑾妤每世分娩时撕下的脸皮。
赤金星核突然发出尖啸,瑾妤霜发尽数蜕成玄黑。她徒手捏碎缠上脖颈的鬼手,却发现断裂处涌出的黑血正渗入星核:"你们......竟用九渊秽气养蛊......"
"养蛊的是你自己。"瑾夜忽然从血鼎中浮出半身,胸口嵌着的赤金星核与她腹中的如出一辙,"从你为景昀续命那刻起,这魔胎就在吸食怨气——"她染血的指尖抚过瑾妤妖化的眼角,"多美的堕魔纹,兄长看到定会欢喜......"
黑雪突然凝成顾南星的虚影,他手中卦盘缺了最关键的一枚签:"阿瑾,乾卦变坤卦时,你我就该明白......"虚影突然被魔气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景昀残破的帝袍,"这天地,容不下干干净净的神明......"
瑾妤腹部的血洞突然爬满魔纹,赤金星核挣破皮肉悬于九渊之上。她看着星核表面浮现三百世记忆——每帧画面都被魔气浸染,景昀的温柔化作阴鸷,沧溟的守护变成囚笼,连重明临终的笑都扭曲成怨毒。
"既然要疯......"她忽然捏碎心口银铃,铃舌中的景昀魂火注入星核,"便疯得彻底些......"
九渊裂隙彻底撕开的刹那,三千青铜鼎同时炸裂。瑾妤的魔纹缠住赤金星核,在滔天魔气中凝成全新身躯——玄袍曳地如泼墨,重瞳赤金似熔岩,指尖缠绕的不再是霜丝,而是景昀帝印烧成的灰烬。
"玉衡堕魔,九渊开——"
瑾夜在血浪中癫狂大笑,身躯突然被魔气撕成碎片。她残魂凝成卦签插入瑾妤鬓间:"好阿姐,现在你才是真正的......"
签文未现,九渊突然降下赤雷。瑾妤抬眸望天,魔气凝成的战戟劈开雷幕——那戟身纹路竟与景昀的帝印分毫不差,戟尖挑着的正是天道残存的最后一缕清光。
"本尊的命,轮不到天来判。"
她一戟刺穿九渊穹顶,裂缝中坠落的不是星子,而是被魔气侵染的故人魂灵。沧溟的断角生出逆鳞,重明的雀羽燃起黑焰,最刺目的是景昀残魂凝成的傀儡,正捧着带血的帝印朝她微笑。
冰棺碎片在黑雪中重组,棺内躺着的却是魔气缭绕的新生儿。瑾妤抚过婴孩额间与顾南星如出一辙的卦纹,忽然低笑出声:"兄长,这便是你要的......新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