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个女儿,心里乱成一团麻。
女儿编织的这个故事,漏洞其实不少,可偏偏每一个漏洞,她自己都用另一个看似更“合乎情理”的理由给补上了。
“好,这个事先放一边。”苏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既然你和林更近己经离婚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去他老家闹?”
苏母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人现在都是单身,他重新找女朋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提到林更近,苏心悦脸上那份为“恩人”而存在的悲天悯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痛处的真实怨怼。
“他怎么可以!”她的声调陡然尖锐起来,“妈,他以前那么喜欢我,不管我怎么闹,他最后都会回来哄我。我们才离婚多久?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忘了我,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会变得这么狠心!”
这番话,才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她不是去挽回的,她是去质问的,是去宣示主权的。
她不能接受,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那个她以为永远会等在原地的备胎,竟然敢先她一步开始新的生活。
苏母怔怔地看着女儿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恨和不甘,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明白了。
之前那个“为报恩而牺牲自己”的伟大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原来,女儿去闹,根本不是因为还爱着前夫,而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物”脱离了掌控。
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苏母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女儿。
在那些乖巧、懂事、优秀的外壳之下,竟然藏着这样偏执和自私的一面。
“心悦,”苏母的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你们己经离婚了,法律上,你们己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有权利开始新的生活,你也是。”
“可是他不能!”苏心悦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凭什么!我从那么多追求中选择了他,把我一最生宝贵的几年都给了他,他凭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都没有我漂亮,我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苏母看着女儿那张因嫉妒和怨恨而扭曲的脸,一种陌生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一首以为,女儿的骄傲是源于自身的优秀,现在才看清,那骄傲的内核,是彻头彻尾的自私。
“他不是你的东西。”
苏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在苏心悦烧得正旺的怒火上。
苏心悦猛地转头看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妈?你在说什么?你竟然帮他说话?”
“我不是在帮谁说话。”苏母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是陈述一个她刚刚才想明白的事实,“我是在告诉你,林更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感情,他不是一件你可以随意丢弃,又随时可以捡回来的物品。”
“我没有!”苏心悦尖声反驳,“我当初嫁给他,所有人都说我亏大了,说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我,是我嫁给他,逼他在城里买房然后成了城市人,不然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户口,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凭什么背叛我?”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只有拔高音量,才能证明自己占着理。
“付出?”苏母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你确定那是付出,而不是一种施舍?”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心悦用来自我麻痹的那个气球。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有没有想过,林更近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苏母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再是刚才那个被女儿牵着鼻子走的母亲,
“你的脾气,你的任性,你的无理取闹,他忍了多少次?每一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最后低头的永远是他。你把他所有的包容和退让,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心悦,你不是爱他,你只是享受被人无条件宠爱的感觉。你享受他把你当成全世界,享受他对你的百依百顺。所以你才无法接受,他竟然敢不爱你了,竟然敢把对你的好,给了别人。”
苏母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冷静而残忍地剖开苏心悦层层包裹的伪装,露出里面最不堪的真相。
苏心悦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后的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母亲的话,比任何人的指责都让她难堪。
因为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
看到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苏母心中的痛楚更甚,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再心软。,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将之前女儿那番关于“报恩”的说辞和眼前的这一幕联系起来,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所谓的恩人……”苏母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探究的审视,“是不是你的初恋,你到现在还是一首喜欢他,只是之前你没好的选择,所以你选择了对你百依百顺的林更近。”苏心悦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躲闪着母亲的视线,声音发虚。
“我的意思是你当初的选是那个恩人,林更近只是在备胎中最听话的那个人。”
苏母向前一步,逼视着女儿。
“甚至,我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还想让林更近帮你养你这个恩人的孩子,是不是?”
苏心悦的瞳孔骤然收缩。
“妈,我没有……!”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又恢复了尖利。
苏心悦那声尖利的否认,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啪地一声断了。
空气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没有?”
苏母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钻进苏心悦的耳朵里。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