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传来
残月西垂,铅云压境。村口百年槐树的虬枝在晨风中簌簌作响,青石牌坊下停着的黑色轿车宛如一口沉默的棺椁。
两名黑衣男子如雕塑般伫立车前,手中乌木骨灰匣表面凝结着细密露珠,倒映出天际最后一颗将熄的星辰。
......
“小林子!小林子。”
老村长拄着枣木拐杖叩响门环,檐角铜铃骤然作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屋内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片刻后,蓬着乱发的少年揉着眼眶推门而出,单薄衬衣下凸起的肩胛骨像未长开的蝶翼。
“您老起这么早...“林言话未说完便怔在原地——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襟,浑浊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暗潮。
“村口有人等。”老村长喉结滚动,声音沙哑而沉重,拐杖头深深陷进泥地三寸。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去时......莫看槐花。”
老村长的话让林言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涌入脑海。
林言踏过露水浸湿的青石板路,怀里的体温在晨雾中寸寸流失,仿佛连心跳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当他望见那两个篆刻着鎏金姓名的黑匣时,指甲早己刺破掌心——林栋才,李南汐,八道笔画如八柄利刃扎进瞳孔。
一步,两步......林言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一时间难以缓过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节哀。“身形魁梧的男子向前半步,靴子碾碎飘落的槐花瓣,声音低沉而克制。
林言看着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该叫他一声“楚叔”,他父亲曾多次提起楚叔,说楚叔是他最好的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
林言颤抖的指尖抚过冰冷匣面,一滴泪砸在“李南汐“的“汐“字上,晕开深色水痕。
记忆如潮水倒灌:五年前,就是这里,他哭着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愿让他们离去,他的母亲当时轻声告诉他:等到槐花开时,她就回来。
槐花开了又落,没想到,再次见面,己然是阴阳两隔。
“楚叔,谁害了我父母。”
十八九岁的年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是这一句话,却让眼前的两人都有些震撼,仿佛此刻,这少年的眼神,能刺穿一切。
楚姓男子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另一人,眼神像是在询问是否可以回答。
另外的一人,身材没有楚姓男子那般健壮,但也不瘦弱,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给人一种仿佛有他在,就有绝对的安全感。
他轻叹一声,语气柔和的说道:
“小林,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
林言见状,刚想继续追问,身后却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走吧,别误了时辰。”
林言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下葬的时辰。
“什么意思?我父母的丧礼不办吗?”林言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
村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丧礼?怎么办?你林姓一脉,也就剩你和清然了,村里人是怎么看你父母的,还要我多说吗?”
林言清楚村长的意思,就算举办丧礼,也不会有人前来悼唁的,他父母在村里人心中,是邪恶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这样。”
村长看了一眼林言,语气中带着几分命令的说道:
“就这样,一切从简。”
林言还想反驳,但是村长己经背过身,朝前方走去。
若是其他人如此说,他自然不会去理会,但是这是村长,是他爷爷的老战友,是村中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了。
楚姓男子将骨灰盒交到了林言手中,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旁,语气温和的说道:
“走吧,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村长的用意,但是现在,你要听他的。”
林言看着手中冰冷的盒子,这一刻,他不知该怎么做,他不过一个十八九岁,刚成年的年纪,他又懂些什么?
村长在前面带路,林言怀中抱着父母的盒子,紧紧跟在后面,此刻他的眼眶,能看出几分红润,很显然是在强忍着泪水。
而楚姓男子和另一人,则是走在最后面,像是两人的保镖一般。
此时的天己经大亮,鸡鸣声中人们纷纷醒来,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而林言父母的死讯,很快就己经在村子内传遍,不乏有些吃瓜群众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
“善恶终有报啊,老天还是有眼。”
“林家也是历代从军,你说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养出了这样的人。”
“你们小声点,给人家听到多不好。”
“听到又怎么了,那两口子做的什么,还怕人说了不成。”
.......
这些声音,都传入了林言的耳中,他停下脚步,狠狠的瞪着坐在路边的几人。
“闭嘴。”林言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显然是吓到路边的几名老妇。
“怎么?你父母的那点事,还不让人说了?”
“你......”
林言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的父母本是龙国子弟兵,但是五年前却突然离开部队,一消失就是五年,再次回来,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盒子。
在村里人眼中,他父母就是逃兵,消失的五年在他们眼中变成做不良勾当,但是林言心里清楚,他父母绝对不会当逃兵,更不会做对不起龙国的事情。
“没话说了吧,就你父母那样,死不足惜!”
这一句话一出,林言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要放下手中的盒子,对路边的妇女出手。
不过林言还没来得急放下,老村长横杖拦住了他,开口问道:
“你想做什么?还想动手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林言说话间,眼神一首盯着面前的妇女,恨不得立刻挣脱两人的束缚,一拳打在妇女的身上。
“你若是此刻动手,就百口难辩了,我不是管你,我只是不希望你父母再被加上一条教子无方的骂名。”
村长的话音落下,也收回了木杖,随后目光转向了路边的妇女身上。
“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林家夫妇的谣言。”
妇女们见村长发话,也都不再多言,便纷纷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