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外。
沈挽瑜站上了较高的台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沈沉风!你告诉我,你生了我为什么又要折磨我?难道孩子对你而言,是弥补小时候痛苦的工具吗?你也要体验你父母虐待你时的快—感,对不对?所以,你对周围人友善,对我妈好,对长辈孝敬,唯独对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害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男人面对着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没法反驳。
“沈沉风!你一直说我是个一肚子坏水,天底下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我还坏的女人!你说我是个心理变态,我处处想报复你们,让你们活的不幸福,不安生?!”沈挽瑜指着他,“你去问问周围人,从小到大,我带给你们的,除了荣誉,还有其他的么?别人嘴里的沈挽瑜,不就是那个优秀乖乖女,一路直通重点的有封神么?”
“沈沉风!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明明自己心理有问题,却要通过折磨我获得快乐,与其这样,不如断绝关系!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沈沉风倒退了几步,痛苦的用右手反复抚摸胸口,慢慢的蹲下来。她想上去看看,却又被强大的意志阻拦住,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捶打着胸口。
随后,他似乎支撑不住,腿一软,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这个大叔晕倒了?!”
“快打120!”
“救人!快救人!先别讨论八卦了!”
……
学生们手忙脚乱的把沈沉风抬到一边做紧急护理,唯独沈挽瑜没有动。
有陌生人朝她大喊:“喂,这位同学,这好歹是你的爸爸,怎么出事了你不闻不问?”
“就是,对自己亲人都这么冷血,怪不得他特地跑来骂你!”
一时间,风向又变了。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才能让周围人幸福?才能让陌生人觉得,她身上也有冤屈?
这是她很久之前就酝酿着的想法。
此刻,沈挽瑜咬着下唇,看向另一处:“他自己过来挑事,自己没理,把自己气到了,当然也要他自己负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女儿这么对父亲的?”
又有人出来指责。
“我还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一天天的站在道德高地上,不冷吗?”
沈挽瑜拿起地上的背包,又瞟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沈沉风,内心毫无波动,准备离开。
有个高年级的男生立刻拦住她:“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无论如何,在救护车来之前,你都应该待在这里。而且,过会儿要陪你的父亲去医院。”
“如果我不呢?”
她抬头反问这个男生,眉梢一挑,迸发出几分危险气息。
他愣了愣,随即更大声的回答:“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能让你一个人跑了不成?”
“就是!”
“你不能走!”
“想都别想!”
沈挽瑜点点头,看着男生拦在她面前的手,后退一步突然上前用力。抓着他的那只手,轻巧的半蹲,躬身,让他享受了一次过肩摔的滋味。
力道之大,只有地上飞溅的泥土知道。
“啊!”男生痛苦的叫出声,女生们见状立刻向后躲了躲。
沈挽瑜拍拍手,重新捡起背包:“就这点出息,就别跑出来做道德标兵了。真说的那么孝顺,还是少网上搞关系,多和家人发几条信息吧!”
她强制性的挤出一条路,这次没有人敢拦着。
除了……人群尽头的那个男人。
笔挺西装,修身款式,还有桀骜表情,似乎就是他的标配。
沈挽瑜惊愕的抬起头,下意识叫到:“小彦彦!”
某人以及身后的司机,几乎当场石化,如果可以用漫画来描绘当时的情况,这俩人头顶必须要有几根黑线。
她熟练的挽着顾承彦的胳膊,委屈巴巴:“小彦彦,有关网上的那些不实传闻,都是假的!什么借位拍摄啊,什么ps合成啊,现在都一套一套的,防不胜防!你可千万别信!”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后面那个男人,不是被我气到的。本来,我在摆事实讲道理,他非要心胸狭隘,把自己气成这样,不关我的事!”
“刚才我听到,他是你爸爸?”
沈挽瑜心里暗自骂了一句,随即换上更加委屈的表情:“已经不是了,我爸爸一直嫌弃我,巴不得我去死。所以,现在可以带我走,不要让我像只猴一样被众人围观了吗?”
最后几句话,她几乎就是挂在他身上,贴着耳朵说完。
看到这熟悉的肢体接触,顾承彦有了莫名的亲切感:她回来了?
“等救护车来了,我会联系医院。”他把身上的树袋熊女人扯下来,握住她的手,“然后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为什么?!”她大惊失色,“难不成,你也是道德标兵的一分子?!觉得我应该去照顾他,应该去立正挨打?”
顾承彦拉着她走出人群,留下风中凌乱的助理兼司机善后。
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莫名觉得有趣:“本来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潜意识里还是怕自己老爸?”
“小彦彦,原来你还会单押啊?你是说唱歌手出道?还是……”她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江晗。”
上了车,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手,表情也冷了下来。
“我就知道,人前人后,你和川剧变脸似的。四川人?还是家里有个四川来的师傅,教你学会这个功夫?”
“江晗。”他再一次叫了她所谓的名字,“一会儿我让你去医院,不是按着你的头跟他道歉,更不是为了让你立正挨打。”
“哦?”
她怎么就不信呢?
“当初他是怎么羞辱你,怎么打你,现在你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顾承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流动着笑意,仿佛此事极其符合常理,且有趣至极。
“什……什么意思?”
“江晗,你难道不觉得,对于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和我们是什么关系,都应该以牙还牙么?”
他看着沈挽瑜愣住的脸,粲然一笑:“我相信我们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