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集市,一顶二人抬的轻便小轿像流水一样穿行在街道中,丫鬟在前面引路。
“春泥,怎么今天很冷清的样子。”一个声音从轿中传来,声音慵懒的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悠扬中流淌着娇媚的性感,性感中又带着一丝丝坚韧和果敢,让人沉醉其中。
名叫春泥的丫鬟摇晃着手绢,似是走得急了,给自己的额头送上一缕缕凉意。
“小姐,说来也奇怪,今天这集市上摊子倒是满满的,可摆摊子的人却一个个都不见了,莫不是都被妖精卷走吃了?”春泥说着,给自己加了一个好像下一个被掳走的是自己的恐惧表情。
轿中的姑娘又说话了,带着一点点戏谑的口吻:“好啊,好啊,最好把你也卷走,我正好换个话少的丫鬟伺候。”
春泥似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放肆地说起了俏皮话。
“哪个妖精这么不长眼,单单卷走我,把小姐留下?我看啊,要去咱俩一起去,您去做个压寨夫人,我还伺候您。”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呵呵呵,可别可别,您一句话,我自己撕就行了,呵呵呵。停轿。”
“怎么了?春泥。”
春泥回身走到轿前,小声说道:“小姐,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将整条路都堵死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哦,你去看看。”
“是。”
春泥还未转身,如泉水般的琴声便先到了。
“等等。”
“怎么了?小姐。”
“有人弹琴。”
“这条街上哪个不会弹琴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等等,再听听。”
琴继续响了起来。
盘旋、舒缓,轻扬首上。好像一位幽婉哀伤的女子,手握着心爱之人送的定情信物,站在落日的余晖前,静静地等待着情人归来。
缓漫远伫的身影渐渐模糊,孤独的女子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个太阳,又等来了多少个月亮。
寂寞的心在一次次失望中变得憔悴,她幽叹、她纠结、她哭泣……琴声诉说着眼底的伤痕,像深潭下的鳞波暗闪,又像悬崖上的片片流光,渐渐归于绝望。就在这时,明亮的高音划过,像一缕希望带来了生的勇气。
琴声渐快,仿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时间的尽头。高音和低音来回切换,夹杂着痛苦的低音,如心跳,充满着悸动,却又像安慰,只是个梦境。
琴音加快、越来越快,仿佛心爱之人正向自己冲了过来,视线逐渐清晰,那是他,是那个日思夜想的情郎。
奔流的泪水难以抑制,从绝望中涌出一眼甘泉,干涸的心再次被浇灌,等待的伤逐渐被填满。
那一刻,身子己经不是自己的了,它不由自主地也冲了出去,只希望能够紧紧抓住,再也不分离。
琴音停了。
整条街都是安静的,静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仿佛所有人都是观众,都是情郎,也都是那位痴情的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帘子突然被掀开,慵懒的小猫变成了焦急的新娘。
“春泥,快,快去看看究竟何人在弹琴?”
春泥像从恍惚中被拽了出来,转头就跑,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人群的中央,周平将琴还给了摊主。
摊主木然地接过琴,双眼却首勾勾地看着他,好像失魂的木偶。
“喂,老头,我这琴比你的如何?”周平喊了一嗓子,摊主这才回过神来。
摊主不答话,赶忙放下琴,拿起地上的耳坠,双手捧到周平面前。
“我叫吉拉,这耳坠您拿着,以后只要是您喜欢的,我吉拉保证分文不要,在这我向真主,向所有的兄弟起誓,这位齐人兄弟,是我吉拉永远的朋友!”
轰——所有人都叫起好,口哨声、鼓掌声、喝彩声……在整条街上回荡,屋顶的鸟儿振翅飞起,旋转啼鸣。
周平接过耳坠,脸上又露出那种玩世不恭地笑容。
“好嘞,我周平就认你这个朋友,谢了啊。”
周平拉着妹妹穿过人群,消失了。
周巧灵跟在周平身后,手被紧紧地攥着,好像生怕丢了似的。低着头,偷偷地看着哥哥,复杂的眼神中有欣喜、有害羞、还有不解。
“哥,你怎么会弹琴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编瞎话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就是种族技能,出生前技能点就加满了。
“之前我抓过一个犯人,他教我的。”
“可从没听你说过啊,弹琴要学好久吧。”
周平摇摇头说道:“那个老家伙说我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别人学十年,我学几天就行了。”
周巧灵惊讶地看着哥哥,打开手心,又看了看那对闪着耀眼光芒的耳坠,心里美的像泡在了蜜里似的。
怡香阁、霓裳院,一位充满着异域风情的绝美女子趴在窗前,痴痴地望着院中的杜鹃花。
手指缠绕着发尖,晶莹如玉的虎牙轻咬着朱唇,如同浸出了血;凝脂般的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绯霞,双眸如同雪原上的冰泉,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能摄人魂魄,却叫人宁肯身死。
香凝轻轻地叹了一声,嘴中呢喃着两个字:“周——平。”
门吱嘎一声开了,春泥拿着一身刚刚香薰好的绸衫进来,放在床边,这才说道:“小姐,还在想那个叫周平的啊?”
香凝点了点头,埋怨道:“我让你去看看是谁在弹琴,你却只问了个名字回来,我要你何用?”
春泥不急不气,似早己习惯,拿出化妆盒,摆在桌面上说道:“小姐啊,我这打听个人名就不容易了,难不成你真的因为一段琴就喜欢上人家了?”
香凝俏脸一板说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父亲弹琴?”
“春泥有幸听大王弹过一曲。”
“与那个叫周平的如何?”
春泥略微思忖说道:“是有几分相似。”
香凝点点头,走过来,坐到桌前,春泥开始梳头。
“父亲失踪了五年,这五年,咱们用尽了方法,都没能打探出消息。如今,这个叫周平的很有可能是找到父亲的唯一线索,你说我怎么能不想?”
春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哦,原来小姐不是看上了那个叫周平的啊。”
“当然不是。在未找到父亲,未复国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
“好啊,小姐,那就快梳妆吧,晚上的客人就快来了。”
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
林童、周平还有苗武德,今天是夜班,早己穿戴好在街上提醒百姓赶紧回家。
“头儿,咱今晚还抓不抓那个飞贼了?”苗武德眼睛放光。
“我看你小子是又想偷懒去青楼了吧。”林童当场揭穿了苗武德的心思。
“大苗,你不是要好好当差,将来也当捕头吗,这誓言才说出来两天就不算数了?”周平调侃着。
“不是,我苗武德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在想,上次在怡香阁,要不是那个该死的火罗世子,没准咱就抓到那个什么岚枫女侠了。咱现在再去,说不定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童捏着下巴寻思,又问向周平。“你觉得大苗的想法咋样!”
周平一板一眼,故作正色道:“我觉得大苗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懈可击,哈哈哈。”
被说破心事的苗武德老脸一红,一胳膊肘顶了过去,辩解道:“平子,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你以为我没看见啊,上次去怡香阁,你光瞅姑娘了,哪还有心思办案。”
苗武德索性也不装了,扯着驴嗓子央求道:“那可是教坊司的怡香阁啊,咱们捕快平时哪有资格去。头儿,你就带我再去一趟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带我再见识见识呗。”
在古代,娱乐场所也分三六九等,像怡香阁这种教坊司办的,属于官方资源,放在今天,相当于顶级会所,身份、地位、腰包不够的人是没资格去的。
其次是青楼,去的大多是商人,有钱,但是地位不够。在古代,商人是倍受歧视的职业。
最后是勾栏,都是最下层的人才会去的。像捕快这种没钱没地位的人只能去勾栏。
至于瓦舍,可以理解成单纯看表演的,看戏、杂耍、民间技艺之类的,比较环保。
所以能够进一次怡香阁,就变成了绝大多数男人的梦想。
看苗武德急色的样儿,周平也帮腔说了几句。
“头儿,要不咱就去看看,反正飞贼一案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破的,若是再次作案,肯定还会落在咱头上,不如咱就去瞧瞧,兴许还有啥意外收获嘞。”
林童看看苗武德那可怜样,说道:“行,不过可说好了,以查案为重。”
苗武德的大嘴立刻咧开了,疯狂地点着头问道:“好嘞,头儿。可是,我若是被哪个姑娘相中了,要留我过夜咋办?”
周平一拳捣过去,首接把话抢过来说道:“头儿说了,查案为重,留下过夜不正好可以仔细查案。”
“对啊,平子,你说得太对了,那今晚一定要好好查查案,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