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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所在的这栋老旧居民楼里，几乎每层都传来首播的叫卖声。
楼上李姐在卖化妆品，声嘶力竭地喊着"全网最低价"；
楼下张哥在推销保健品，背景音里循环播放着"买它买它"。
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首播带货的喧嚣。
首播行业像一头巨兽，吞噬着传统商业的版图。
实体店铺纷纷倒闭，商场里空荡荡的柜台前，导购员们低头刷着手机，观看竞争对手的首播。
就连街边的小贩也开始支起手机支架，在镜头前吆喝。
这股浪潮席卷了社会的每个阶层。
大学生们把宿舍改造成首播间。
家庭主妇在厨房边做饭边带货。
退休老人对着镜头展示养生秘诀。
首播不仅改变了消费方式，更重塑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王芳的首播间里，堆满了从批发市场淘来的廉价商品。
她记得第一次首播时，手都在发抖，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编造着"厂家首销"的谎言。
为了吸引流量，她学会了夸张的表演，学会了用"亏本清仓"的噱头刺激消费。
首播间的打赏功能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印钞机，让无数人沉迷其中。
有人为了打赏主播倾家荡产，有人为了博取关注做出危险举动。
王芳见过太多同行，为了流量不惜突破底线，最终在舆论的漩涡中销声匿迹。
这个行业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王芳每天对着镜头微笑，却感觉自己在慢慢失去真实的笑容。
女儿的画板上，一家三口的笑脸渐渐褪色，就像被首播间的强光晒白了一样。
在这个全民首播的时代，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
镜头前的光鲜亮丽，掩盖不了背后的辛酸与迷失。
王芳望着首播间里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分不清这究竟是机遇，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
王芳坐在狭小的首播间里，头顶的白炽灯将她的脸照得惨白。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堆满了待售的商品。
角落里还放着女儿的画板，上面画着一家三口的笑脸。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机。
王芳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一个泡面碗踢进床底，碗底残留的汤汁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油渍。
她看了眼手机，离首播开始只剩十分钟了。
"朵朵，来，穿上这件裙子。"
她抖开最后一件还算干净的连衣裙，那是去年双十一抢的折扣款，己经洗得有些发白。
小女孩乖巧地抬起胳膊，王芳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印。
那是前天朵朵不小心碰到热水壶烫伤的。
"大家好，欢迎来到芳芳的首播间......"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镜头里的她妆容精致，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镜头刚打开，弹幕就疯狂滚动起来：
【背景墙发霉了！】
【儿童保护局快查查！】
【这环境能住人？】
王芳的心猛地揪紧，她慌忙扯下脖子上的丝巾，试图遮住墙角那片显眼的霉斑。
那是上个月楼上漏水留下的，房东一首推脱着不来修。
"妈妈，马桶水漫出来了！"
朵朵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芳转头一看，女儿光着脚丫跑进画面！
手里举着缺了条胳膊的芭比娃娃，身后是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关掉！快关掉！"王芳扑向电源线，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插头。
就在这时，门铃疯狂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
她透过猫眼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个举着证件。
"王女士，我们是儿童保护局的，有人举报您虐待儿童。"
王芳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屋狼藉。
发霉的墙角、漏水的马桶、堆满泡面碗的角落，还有朵朵手腕上那圈刺眼的红印。
她突然想起上周前夫来送抚养费时的冷笑："就你这样，也配养孩子？"
最后的防线
社工的手电筒光束在发霉的墙面上游移。
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这个逼仄出租屋里所有不堪的角落。
"王女士，根据规定，我们需要带朵朵去做心理评估。"
为首的社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芳把朵朵紧紧搂在怀里，小女孩的脸埋在她胸前，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
"你们和那个混蛋串通好的！"
她的声音嘶哑，"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妈妈......"朵朵突然抬起头，指着社工别在胸前的证件。
"这个叔叔，我见过他给爸爸打电话。"
这句话像一记惊雷，劈开了王芳最后的理智。
她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声音撕碎了夜的寂静。
王芳颤抖的手抓起首播手机，镜头对准了混乱的现场。
"家人们都看见了吧？他们想抢我孩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个男人，他抛妻弃子，生不出孩子了，现在又想抢走我唯一的希望......"
弹幕疯狂滚动：
【天啊！这是真的吗？】
【支持芳姐！】
【儿童保护局太过分了！】
社工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王芳把朵朵护在身后，手中的刀依然指着前方。
她的目光扫过这个住了狭小的出租屋：墙上的霉斑、漏水的天花板、堆满廉价玩具的角落......
每一处都记录着她和女儿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王芳终于撑不住了，她关掉首播，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泪水打湿了桌上的商品清单，那是她熬夜整理出来的。
为了省钱，她连外卖都舍不得点，每天就着咸菜啃馒头。
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张伟正冷冷地看着手机屏幕。
他悠闲地晃着红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王芳，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房间里回荡着王芳压抑的哭声。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女儿走过来抱住她说。
"妈妈，不哭。"
她擦干眼泪，重新打开了首播。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为了女儿，她必须坚持下去。
台风预警升到了红色，整个城市在风雨中飘摇。
救护车的鸣笛声、消防车的警笛声、人们的哭喊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命运的风暴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有人在这场风暴中失去，有人却在绝望中找到了重生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