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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工地
"老赵！这堆螺纹钢数目不对啊！"
陈建国把安全帽往后一推，汗珠子顺着眉骨往下淌。
七月的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工地，钢筋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
赵明手里的记账本"唰啦"抖了下，纸页被汗水浸得发皱。
"可、可能是老张他们领错了......"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地上那堆闪着寒光的螺纹钢。
"放屁！"陈建国把钢筋摔得哐当响，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格外刺耳。
"这钢印是上礼拜新到的批次！"他突然揪住赵明领子，发现对方的工作服己经湿透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把材料......"
"陈哥！"赵明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我闺女肺炎住院了，高利贷天天往医院门口堵......"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
"你看催债短信，他们说再不还钱就......"
陈建国松开手，水泥地上晕开两滴汗渍。
远处塔吊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上周三晚上，是你把东门监控关了吧？"
陈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汗，"那辆蓝色货车，装的都是咱们的钢筋？"
赵明瘫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掐进水泥地的裂缝里。
"他们说...说只要这一次，就免了我一半的利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多......"
陈建国望着远处林立的钢筋骨架，想起自己和赵明从小一起长大的场景。
那时的赵明，总爱说"兄弟连心，其力断金"。
"你闺女在哪个医院？"陈建国突然问。
赵明愣住了："市...市儿童医院。"
陈建国拍了拍赵明的肩膀，语气坚定：“收拾东西，跟我去自首。
我认识个律师，专门打这种官司。
至于高利贷……”他看了眼远处的塔吊，“我有个主意。”
赵明低下头，声音颤抖：“我也不想偷，但他们威胁我，说再不还钱就对我家人下手……”
陈建国叹了口气。
“我明白，但自首是你唯一的选择。律师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我们也能借此机会把高利贷团伙一窝端。”
赵明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我听你的。”
塔吊的警报声渐渐停了，工地上只剩下钢筋碰撞的清脆声响。
赵明抬起头，发现陈建国的背影在烈日下格外挺拔，就像那些支撑着高楼的钢筋一样。
陈家卧室
"你瞒着我帮赵明兜了多久？"
林晓梅把手机摔到陈建国胸口，监控视频里赵明正往三轮车上搬钢筋，画面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绿光。
陈建国喉结动了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老婆要离婚，孩子女方要......"
"离婚？"林晓梅气笑了，声音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
"上个月你说借他三万翻本，前天偷偷把定期存款转走，现在连工作都要搭进去？"
她指着窗外工地的方向，"你知道现在钢材什么价吗？这一车够判几年？"
陈建国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己经洗得发白。
他想起赵明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想起他说"陈哥，我闺女才五岁，不能没有爸爸"。
林晓梅的手在发抖。
"你知不知道，包庇也是犯罪？"
她想起上个月陈建国总是半夜接电话。
想起他衣服上总是沾着水泥灰，原来都是在帮赵明打掩护。
"晓梅......"陈建国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甩开。
"别碰我！"林晓梅退到墙角。
"你为了兄弟义气，把咱们家都搭进去了！浩浩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你妈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要等警察来抓你，才肯说实话？"
想起他和赵明从小一起长大，赵明常说："兄弟，咱们是一辈子的交情。"
可现在，这份交情却成了压垮他们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建国摸出手机，里面存着赵明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
"陈哥，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林晓梅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物业打来的。
"林女士，你们家电费欠费了，再不交就要断电了。"
陈建国看着妻子疲惫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义气，正在把这个家推向深渊。
他掏出钱包，里面只剩几张零钱，连一顿像样的晚饭都买不起。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警笛声渐渐远去。
陈建国知道，这个夜晚过后，很多事情都将无法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