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骨缠丝时

第18章 釉裂情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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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伞骨缠丝时
作者:
爱吃的晓歌
本章字数:
4006
更新时间:
2025-06-19

故宫博物院修复室的中央空调恒定在 24℃,却吹不散室内凝滞的紧张气息。沈清禾趴在显微操作台前,左手的纳米护具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警示灯在苍白的指节间明灭不定。三天前强行注射的封闭针药效正在消退,此刻每调整一次镊子角度,都像有成千上万根细针刺入腕骨深处。

"沈老师,这样下去伞骨根本承受不住张力!" 年轻研究员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沈清禾盯着屏幕里碳化的竹纤维结构,喉间泛起铁锈味 —— 那是连续熬夜导致的胃出血征兆。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止痛药,却摸到一团温热的布料,掏出一看,是顾砚之今早偷偷塞进来的羊绒手套,内衬还绣着半朵莲花。

修复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顾砚之提着保温桶冲进来,西装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雨水。"先喝药!"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在看到她泛紫的指甲时,动作陡然放轻。沈清禾这才发现,他右手缠着的纱布己经渗出鲜血,那是昨夜替她挡下掉落的瓷片时受的伤。

监控屏幕的反光中,沈清禾瞥见顾砚之藏在身后的平板电脑。页面上跳动的不仅是修复数据,还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 来自 301 医院的骨科专家、她的私人医生,甚至有个标注 "母亲" 的号码让她呼吸停滞。十年前火场的画面突然闪回:母亲在警戒线外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将她推出火海时,最后塞进口袋的那本缠丝笔记。

"顾总,网上舆论彻底失控了。" 助理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 "非遗骗局" 的词条正在疯狂刷屏。最热门的视频里,某个角度刁钻的镜头拍下她颤抖着掉落镊子的画面,配文 "连基本操作都做不到,凭什么修复国宝"。沈清禾感觉左手的神经接驳处突然痉挛,整个人踉跄着撞向工作台。

千钧一发之际,顾砚之扔开保温桶将她揽入怀中。滚烫的中药泼洒在明代古伞的修复图纸上,晕开的墨迹恰好遮住了她父亲笔记里关于 "冰裂纹釉" 的关键批注。"别怕。"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当年在火场我没护住你,这次就算拼了命......"

修复室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沈清禾慌乱地想推开他,却被顾砚之死死扣在怀里。他转身时后背重重撞在展示柜上,陈列的宋代瓷片哗啦啦碎裂,锋利的瓷刃割开他的衬衫,在旧疤上又添新伤。"让开!" 他冲着冲进来的保安怒吼,而怀里的手却轻柔地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

院长办公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大屏幕上,某个百万粉丝的博主正在首播:"所谓非遗传承人,不过是资本包装的骗子!" 评论区每分钟刷新上千条谩骂,甚至有人扒出了十年前沈家作坊的火灾新闻,将那场悲剧歪曲成 "自导自演的炒作"。沈清禾感觉左手的关节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纳米护具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院长的声音冷得像冰。顾砚之突然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扯开衬衫。心口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那是他为救她冲进火场时,被横梁砸中留下的印记。"十年前,沈伯父用命护住了我父亲。" 他的声音哽咽着,"清禾的手,是为了从火海里抢出沈家祖传的瓷谱才......"

会议室陷入死寂。沈清禾看着顾砚之颤抖的后背,想起这些天他总是在她熟睡后,偷偷用红外理疗仪替她按摩关节;想起他悄悄把她的止痛药换成副作用更小的进口药;想起昨夜她扎针时,监控画面突然黑屏 —— 原来他故意关掉摄像头,只为给她保留最后的倔强。

回到修复室时,沈清禾在工作台发现了父亲的临终笔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父亲和顾砚之的父亲并肩站在窑炉前,两人手中各持半片青瓷,拼起来正是朵完整的并蒂莲。泪水滴在 "冰裂纹釉,需以心为引" 的字迹上,顾砚之突然从身后环住她:"清禾,让我和你一起。"

三天三夜的鏖战,修复室的灯光从未熄灭。沈清禾的左手肿得像馒头,却仍在坚持调配釉料。顾砚之守在她身边,困了就用冷水浇脸,饿了就吃两口凉透的桂花糕。当最后一滴釉料浇上古伞时,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工作台前。恍惚间,她听见顾砚之撕心裂肺的呼喊,感觉到他颤抖的手在拼命按压她的人中。

再醒来时,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修复台上。那把明代古伞静静躺着,釉面的冰裂纹如月光下的西湖,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温润的光。顾砚之趴在床边沉睡,胡茬布满下巴,手里还攥着她的银针盒。盒子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三十根银针,每根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 —— 原来他每天清晨,都会默默替她消毒。

手机突然响起,是故宫院长的来电:"沈小姐,修复品各项指标完美,尤其是这冰裂纹釉,堪称鬼斧神工!" 沈清禾的泪水夺眶而出,转头时,发现顾砚之不知何时醒来,正用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看着她:"清禾,你做到了。" 他的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而自己的手背,却布满了被瓷片划伤的伤痕。

窗外,银杏叶随风飘落,在地上铺成金色的地毯。沈清禾靠在顾砚之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些藏在暗处的威胁、难以言说的疼痛、十年的误解与等待,都在这一刻化作传承路上的点点星光。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把重生的古伞,历经烈火焚烧,终成传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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