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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禾站在修复台前，左手戴着的珍珠母贝护腕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掩不住她握镊子时轻微的颤抖。面前明代古伞的伞骨需要重新缠丝加固，可每一次穿引竹丝，关节处传来的刺痛都像有人用瓷片在骨缝间刮擦。
"沈老师，顾总让您试试这批新釉料。" 学徒捧着釉料罐走进来，瓷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沈清禾拧开盖子，艾草的清香混着纳米材料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莫名让她想起顾砚之衬衫领口若有若无的味道。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的膏药 —— 自从上次争吵后，两人虽维持着表面的工作关系，可他看她的眼神却像隔着层毛玻璃。
釉料测试进行到第三件瓷器时，沈清禾的左手突然痉挛。刚上好釉的瓷碗从指间滑落，她慌忙去接，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砚之的西装下摆扫过她发顶，带着雪松香气的体温将她笼罩，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即将坠地的瓷碗："沈老师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沈清禾却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绷带 —— 那是三天前他在实验室调试设备时受的伤。还没等她开口，顾砚之己经将破损的瓷碗推到她面前："既然有空出神，不如把这个补了。" 碗底贴着张便签，娟秀的字迹刺痛她的眼睛：需用竹丝穿缝修复。
深夜的工作室只剩台灯暖黄的光晕。沈清禾盯着裂纹细密如蛛网的瓷碗，从工具箱里取出最细的竹丝。左手的关节己经肿得发亮，护腕内侧的智能监测屏不断闪烁红光，可她咬着牙将竹丝穿入第一个孔洞。十年前父亲教她缠丝的场景突然在眼前浮现，那时顾砚之还是个总爱偷瞄她的少年，会在她累得打瞌睡时，悄悄把桂花糕塞进她工具箱。
"又在熬夜？" 顾砚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她指尖一颤，竹丝划破皮肤，血珠滴在瓷碗上。男人皱着眉夺过她手中的工具，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动作陡然放轻。沈清禾这才发现他手里端着的托盘，保温桶里的艾草粥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个精致的药盒 —— 是她一首舍不得买的进口止痛药。
"顾总这是在可怜我？" 沈清禾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刺。顾砚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男人眼底布满血丝，胡茬蹭过她手背时引起一阵战栗："沈清禾，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扯开她的护腕，红肿的关节在灯光下触目惊心，"纳米护具的警报我每天都能收到，你以为关了声音我就不知道？"
沈清禾的眼泪突然决堤。那些独自承受疼痛的夜晚，那些在监控下强装镇定的时刻，此刻都化作汹涌的委屈。她想推开他，却被紧紧搂进怀里。顾砚之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发颤："为什么不告诉我？当年在火场，你也是这样，明明自己伤得最重，还要把我护在身下......"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沈清禾想起十年前那场大火，父亲将她推出火海时最后的嘶吼，想起顾砚之浑身是血却死死抱着父亲的配方手稿，而她为了抢回那份手稿，冲进火场的瞬间，被掉落的横梁砸中手腕。那时的顾砚之也是这样抱着她，滚烫的泪水滴在她伤口上，说要带她回家。
"砚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争吵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顾砚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把她抱得更紧。就在这时，沈清禾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一角图纸 —— 是新型纳米釉料的配方，在艾草成分那栏，标注着极小的字迹：缓解关节疼痛。
修复室的钟表指向凌晨三点。沈清禾靠在顾砚之肩头，看着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受伤的指尖。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明天开始，我亲自给你缠丝。" 他顿了顿，"就像当年你父亲教我那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修复台上。那只破损的瓷碗静静躺着，尚未完成的竹丝穿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沈清禾摸出藏在口袋里的旧照片，那是十七岁的他们在瓷坊前的合影，照片里的顾砚之笑得灿烂，而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第一串缠丝手链。
手机突然震动，是匿名短信。沈清禾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短信附来一张照片：沈家老宅的废墟上，有人正在挖掘，旁边停着的车，车牌属于天艺国际。顾砚之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要拿手机，却被她慌忙藏起。
"清禾？" 他的声音带着担忧。沈清禾强扯出个微笑，将头重新靠回他肩头。她知道，在查出幕后黑手之前，有些秘密，注定只能藏在心底。而此刻，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艾草香，她突然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天艺国际的总裁办公室里，周正明把玩着沈家老宅的设计图纸，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他的电脑屏幕上，实时监控着 "半塘春" 的一举一动，当画面扫过相拥的两人时，他按下键盘，一段尘封的视频开始播放 —— 那是十年前火灾现场的另一个角度，视频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往沈家作坊泼洒汽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