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导演遗作争夺战
雨停的第三日,陆沉舟站在陈建国导演故居的落地镜前,调整袖扣的动作顿了顿。
镜面映出他身后江遇白的身影——对方正低头核对悼词手稿,钢笔尖在"灵魂捕手"西个字上洇开极小的墨点。
"王涛说陈导最后一次醉酒时,对着空摄像机喊'他们在拍我们'。"陆沉舟突然开口,指节抵着冰凉的镜架,"你说他是疯了,还是真的拍到了什么?"
江遇白没抬头,钢笔在"致纯粹"三个字下画了道着重线:"半小时后,陈太太会在三十位媒体和五十位业内人士注视下,把我们定义为'理解艺术的人'。"他翻过手稿第二页,"她需要的不是真相,是体面的告别仪式。"
水晶吊灯在两人之间投下菱形光斑。
陆沉舟摸出战术刀,刀柄在掌心碾出红印——这是他焦虑时的惯常动作。
三天前张强在地下车库被撞成血雾的画面突然闪回,那辆套牌车逃逸前,副驾上有个戴金丝眼镜的模糊轮廓,像极了徐医生诊室墙上那张"镜像项目"合影里的位置。
"叮——"
江遇白的手表震动,提示晚宴开始时间还剩十分钟。
他将手稿折成三叠,放进定制西装内袋,转身时带起雪松香水的尾调:"记住,今晚我们是朝圣者,不是掠夺者。"
陈宅客厅的水晶灯比陆沉舟想象中更亮。
陈太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袖口绣着褪色的玉兰花,正站在陈导遗像前擦拭相框。
遗像里的导演叼着烟笑,背后是《暗河》的拍摄场记板——那部拿过金棕榈的作品,开机仪式上陈导曾把江遇白举过肩头,说"这小子眼睛里有电影"。
"江先生。"陈太太的声音像旧报纸摩擦,"您写的悼词,我在厨房读了三遍。"她抬手指向墙上挂着的《暗河》海报,"他总说现在的年轻人太急,急着成名,急着圈钱。"
江遇白上前半步,皮鞋尖恰好停在地毯金线编织的莲花纹外:"十二岁那年,我在录像厅偷看《暗河》被赶出来,是陈导蹲下来问我'看懂了吗'。
我说'看懂了,那个哑巴女孩的眼泪是咸的'。"他喉结滚动,"他摸出块糖塞给我,说'眼泪是苦的,糖是甜的,这就是电影'。"
陈太太的手指在相框边缘抠出白印。
陆沉舟注意到她腕间戴着串檀木佛珠,每颗珠子都被盘得油亮——和陈导生前采访里提到的"亡女遗物"吻合。
"他临终前说,"她突然松开佛珠,"那部没拍完的片子,要交给真正懂电影的人。"
江遇白的呼吸轻了半拍。
陆沉舟能看见他后颈的血管微微跳动——这是对方克制狂喜的标志。
两人提前三天让人调查过陈太太的社交轨迹:每周三去普济寺上香,每月十五给山区电影教室寄胶片,手机屏保是女儿十岁生日照。
而江遇白的悼词里,恰好提了三次"电影该是照进黑暗的光"。
"我们想安排一次私人会面。"陆沉舟上前,将烫金请柬推到茶几中央,"下周三,在陈导常去的梧桐巷茶室,只有您和我们。"
陈太太的目光扫过请柬上的烫金纹路,停在"星河娱乐&寰亚传媒敬邀"的落款处。
窗外的穿堂风掀起茶几上的老照片,一张泛黄的合影飘落在陆沉舟脚边——是陈导抱着五岁女孩站在片场,背景里有个穿白T恤的少年,侧脸轮廓和江遇白有七分相似。
"我女儿最喜欢看《小太阳》。"陈太太突然说,弯腰捡起照片时,陆沉舟看见她眼底浮起水光,"那部儿童片赚的钱,够她做三次手术。"
江遇白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女孩的发梢:"《小太阳》的分镜稿,陈导改过十七版。
他说孩子的眼睛容不得假话。"
茶室的雕花门在五日后的清晨被叩响。
赵天宇站在门外,西装内袋鼓着最新的法律意见书;李明轩跟在他身后,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境外账户己完成三笔匿名转账。
陆沉舟望着陈太太带来的檀木匣,匣盖上的铜锁泛着温润的包浆——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储物间的锁头,是同一款式。
"协议我看过了。"陈太太将茶盏推到桌角,"版权授权费捐给山区电影教室,你们只要拷贝。"她的手指按在铜锁上,"但有个条件——"
玻璃窗外突然响起刹车声。
陆沉舟的战术刀几乎同时抵上裤缝。
江遇白己经起身,身体挡在陈太太和窗户之间。
门被推开时,穿深灰风衣的男人逆着光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檀木匣上。
"徐医生。"江遇白的声音像淬了冰,"您怎么会来?"
徐正平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沾着晨雾的水痕:"陈太太是我心理诊所的老顾客。"他看向缩在椅子里的女人,"上周三她来做咨询,说有人往信箱里塞恐吓信。"
陈太太的手指绞着旗袍下摆,指节发白:"他们说...说交出片子,就烧了阿敏的墓地。"
陆沉舟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尖抵住桌面:"谁?"
"不重要。"徐正平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扫过陆沉舟紧绷的下颌线,"重要的是,你们不该来这儿。"他弯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有些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茶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江遇白注意到徐正平左手无名指有圈淡白的痕迹——那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而十年前"镜像项目"的资料里,项目负责人左手戴着翡翠扳指。
"你到底知道多少?"深夜的老咖啡馆里,陆沉舟将冰美式重重放在桌上,杯壁的水珠在木桌上洇出深色痕迹。
徐正平搅动着黑咖啡,匙柄撞在杯沿发出轻响:"我见证了你们的诞生,也见证了他们的恐惧。"他抬眼,"陈导的片子不是纪录片,是数据档案。
财阀用摄像机记录练习生的崩溃过程,用来测试'情感模型'的稳定性。"
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想起张强临死前说的"有人在",想起监控里那个停留十七分钟的身影——和江遇白电脑里"LZ计划"的时间戳完全吻合。
"那里面有我们的录像?"他的声音发哑。
"有。"徐正平推过一个U盘,"但不止你们。
陈导发现他们在替换关键帧,把真实的崩溃画面剪进了未公开的B版本。"他指节叩了叩U盘,"那个版本能证明,你们不是他们制造的模型,是有血有肉的人。"
"也能毁了整个系统。"江遇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沉舟转头,看见他站在咖啡馆门口,外套肩头沾着夜露,"所以他们要抢在我们之前销毁它。"
徐正平的咖啡杯底磕在木桌上:"你们以为陈太太反悔是因为恐吓?
她今早收到的,是阿敏的病历复印件——当年的手术记录上,主刀医生是财阀医疗部的人。"
凌晨五点的天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江遇白脸上割出明暗交界线。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文化局的官方邮件提醒:"匿名举报信指控我们非法获取国家文化遗产,下午三点约谈。"
陆沉舟扯松领带,战术刀在指间转出银弧:"他们想拖延时间,等陈导的片子被销毁。"
"或者,"江遇白的拇指着手机边缘,"等我们自乱阵脚。"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剧烈晃动。
陆沉舟的手机在桌面震动,显示赵天宇的来电。
他按下接听键,赵天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查到了,匿名信的IP跳转了七次,但最后落地在——"
"等等。"江遇白突然打断,目光锁定窗外。
陆沉舟顺着看过去,穿制服的快递员正往陈宅方向跑,怀里抱着个贴满"急件"标签的纸箱。
"先挂。"陆沉舟挂断电话,战术刀滑进袖管,"去陈宅。"
江遇白己经抓起外套:"如果我猜得没错,纸箱里装的是——"
"阿敏的墓地照片。"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快步冲进晨雾里。
老咖啡馆的门在身后吱呀闭合。
徐正平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从风衣内袋摸出加密手机,按下发送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背景图是二十年前的合影:穿白T恤的少年和穿蓝校服的男孩蹲在练习生宿舍墙前,用粉笔写着"未来要开最大的娱乐公司"。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里,他轻声说:"该醒了,孩子们。"
而此刻的陈宅门前,江遇白己经撕开纸箱。
飘落的照片里,阿敏的墓碑前摆着新鲜的白菊,花束里夹着张纸条,字迹是电脑打印的:"下午三点前不交出片子,下一束花,就摆到你们父母坟前。"
陆沉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抬头时,看见陈太太正从二楼窗户望下来,手里攥着那只檀木匣。
风掀起她的旗袍下摆,露出里面藏着的老式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未读的威胁短信。
"他们终于出手了。"江遇白将照片拢进纸箱,声音里没有温度,"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手机在这时震动。
陆沉舟看了眼来电显示,递给江遇白:"赵天宇。"
江遇白按下接听键,听了几秒,目光突然锐如刀锋:"确定?"他挂掉电话,转向陆沉舟,"徐医生的诊所监控被清空了,但药房的备用摄像头拍到...有人今晚九点去了郊区药厂。"
陆沉舟摸出战术刀,在纸箱上划出一道深痕:"药厂?"
"十年前的'镜像项目'实验室,就在那里。"江遇白将纸箱扔进垃圾桶,"而徐医生,上周刚买了张去瑞士的机票。"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陆沉舟望着陈宅二楼的窗户,看见陈太太正将檀木匣塞进随身包。
他转身时,江遇白己经坐进驾驶座,引擎轰鸣声撕开晨雾:"去文化局。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车载广播突然响起杂音,接着是断续的新闻:"今日凌晨,郊区药厂发生不明气体泄漏,消防部门己封锁——"
江遇白猛打方向盘。
陆沉舟的手机在此时弹出新消息,是赵天宇发来的定位:"药厂地下三层有新发现,速来。"
两人对视一眼。
江遇白踩下油门,红色跑车如离弦之箭冲进车流。
后视镜里,陈宅的朱漆大门缓缓闭合,像一只缓缓闭上的眼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郊区药厂地下三层,赵天宇举着强光手电,照向墙上的巨幅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陆沉舟和江遇白站在练习生宿舍前,身后的墙上用粉笔写着"未来要开最大的娱乐公司"。
照片下方的标注是:"LZ计划实验体A&实验体B,情感稳定性评估98%。"
手电光晃过墙角的金属柜,柜门缝隙里露出一截胶片盒,上面贴着褪色的标签——《沉默之影》B版本。
赵天宇摸出手机,刚要按下发送键,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他迅速转身,战术刀己经出鞘。
但来者举起双手,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光:"别紧张,我是来帮你们的。"
徐正平指了指金属柜:"密码是你们在宿舍墙上写的数字,19980715。"他笑了笑,"那天,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赵天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
金属柜开启的瞬间,胶片盒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下面一行小字:"致陆沉舟、江遇白——真相从不说谎,它只是需要被看见。
陈建国,2013年冬。"
而在城市另一头,江遇白的手机震动,收到赵天宇的消息:"找到B版本。"
他将手机递给陆沉舟,目光扫过前方的文化局大楼。
大楼门口,两个穿制服的人正站在台阶上抽烟,其中一个的袖扣在阳光下闪了闪——是和财阀家主同款的翡翠袖扣。
"他们以为用举报信拖住我们。"陆沉舟将手机收进内袋,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花,"但他们忘了,真正的对赌,从来都不是在牌桌上。"
江遇白踩下刹车,跑车在文化局门前划出漂亮的弧线。
他解下领带,搭在方向盘上:"等会儿进去,我来应付他们。
你..."
"去药厂。"陆沉舟推开车门,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藏了十年的'数据档案',到底有多可怕。"
江遇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低头整理袖扣。
玻璃反光中,他看见十年前的自己和陆沉舟蹲在宿舍墙前,用粉笔写着梦想。
而此刻,他的西装内袋里,还装着那晚两人偷偷埋下的玻璃弹珠——那是他们在"模型"身份之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手机弹出新邮件,是境外律师行发来的:"资产转移完成,备用账户己激活。"
江遇白扯松领口,走进文化局大楼。
前台小姐刚要说话,他己经递上工作证:"我是寰亚传媒的江遇白,来配合调查匿名举报信。"他笑了笑,"对了,能麻烦帮我叫杯咖啡吗?
今天可能要聊很久。"
而在郊区药厂,陆沉舟推开地下三层的门时,赵天宇正将胶片盒塞进防水袋。
徐正平站在一边,望着墙上的照片轻声说:"他们以为摧毁了所有证据,但陈导早把B版本藏在了这里——当年'镜像项目'的核心数据库。"
陆沉舟接过胶片盒,指尖触到盒底的凹痕——是陈导的刻字:"给两个被偷走梦想的孩子。"
"该让他们看看,"他摸出战术刀,在胶片盒上划下自己的名字,"什么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
雨还在下,但云层里己经透出一线金光。
赵天宇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消息,抬头:"江总说文化局的人在查财务流水,可能要耗到傍晚。"
陆沉舟将胶片盒贴身收好:"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他转身走向楼梯,"联系影棚,今晚八点前准备好放映设备。
我要让所有人,包括那个躲在幕后的老东西,看清《沉默之影》里的真相。"
徐正平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摸出颗玻璃弹珠——和江遇白内袋里的那颗,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向通风口,那里有个极小的摄像头,红灯正在闪烁。
"LZ计划,正式启动。"他对着空气说,"目标,摧毁镜像系统。"
而在城市最顶端的摩天大楼里,老人放下手中的红酒杯,盯着监控屏幕里的画面。
他的手指着翡翠扳指,脸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看来,我的孩子们,终于长大了。"
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陆沉舟的车顶上。
他摸出手机,给江遇白发了条消息:"片子在我这里。
今晚八点,影院见。"
江遇白回复的很快:"我让李明轩准备了香槟。
这次,我们赢定了。"
陆沉舟踩下油门,跑车如利剑般刺破云层。
后视镜里,药厂的轮廓越来越小,而前方的道路,正通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