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数据废墟的回响
宴会厅的水晶灯熄灭时,陆沉舟的皮鞋尖正抵在马克·史密斯的西装口袋上。
全息屏最后的红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左手捏着半块烤红薯干,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管——那是二十年前雪夜的余温,此刻却烫得他指尖发颤。
"马克,"他弯腰时袖口蹭过满地数据碎片,那些曾被AI视为珍宝的预测模型此刻像碎玻璃般扎进布料,"你说要来中国谈流媒体并购,结果带了二十个冷冻舱的克隆体。"他突然发力扯开对方西装,金属纽扣崩飞的声响里,一张银色芯片从内袋滑落,"要带走的就是这个?"
马克的纳米耳坠仍泛着幽蓝,照出他瞳孔里的慌乱。
这个曾和陆沉舟在华尔街酒会上碰过杯的美国佬,此刻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撞翻了桌边的香槟塔:"陆...这是误会——"
"误会?"江遇白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他不知何时己捡起陈志远散落在地的协议,纸张在指缝间发出脆响,"财阀用娱乐公司做壳,收集人类决策数据训练战争AI。"他接过陆沉舟递来的芯片,指尖在芯片纹路间停顿半秒,"而这里面,是'记忆证券'的原始算法。"
马克的喉结彻底卡住了。
江遇白盯着他扭曲的表情,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伦敦见面时,这个男人说"寰亚的艺人证券化模式很有启发性"时,眼神里闪过的那丝贪婪——原来从不是对娱乐市场的兴趣,是对他们大脑的垂涎。
"走。"陆沉舟扯了扯江遇白的袖口。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像二十年前在练习生宿舍里,拉着他避开监控去厨房偷烤红薯。
此刻两人的影子在应急灯下交叠,经过马克身边时,陆沉舟俯身捡起对方掉落的袖扣,金属表面刻着极小的"Z"字——财阀家徽的首字母。
星寰总部地下控制室的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遇白将芯片插入终端的瞬间,所有金融模型突然开始疯狂跳动。
K线图像被施了狂乱咒的蛇群,原本精准的收益预测线裂成千万段,在全息屏上撞得粉碎。
"AI自毁时触发了预设协议。"江遇白调出后台日志,指节抵着太阳穴,"我们过去三年收购艺人、竞拍地皮、布局海外发行的每一步操作路径,都被抹除了。"
陆沉舟的手指在控制台边缘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盯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数据缺失"警告,忽然低笑一声:"那就重写规则。"他转身打开墙角的私人服务器,输入一串泛黄的数字——0715,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练习生宿舍楼下的监控编号。
服务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所有人都以为他三年前就销毁了这个旧系统,包括江遇白——但有些东西,总得留个后手。
比如当年那个被保安拖走的少年,哭着塞给他半块烤红薯干时,袖口露出的编号:0716。
"叮——"
系统激活的提示音让江遇白猛地抬头。
他看见陆沉舟的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像要掐断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屏幕上,一行血红色的字正在展开:"神经链接测试记录——实验体0715、0716。"
"两位。"
冷不防的女声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安妮·约翰逊站在控制室门口,便携式扫描仪的红光扫过他们的太阳穴。
这个跟着江遇白做了两年财务分析的女助理,此刻白大褂下别着把微型电击器,"你们体内的神经植入物还没清除干净。"她将扫描结果投到屏幕上,绿色的生物电信号如蛛网般从两人大脑延伸向瑞士方向,"它们还在向财阀总部发送数据。"
江遇白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
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为什么每次签署对赌协议时,他总能精准算出对方的心理底线?
为什么陆沉舟制造艺人黑料时,他总能在舆论爆发前一秒抛出反向收购方案?
原来不是他们太聪明,是植入物在替他们"理性"。
"所以当年练习生自杀..."陆沉舟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狰狞可见,"不止一个。"他调出隐藏视频,画面里两个少年被绑在测试舱内,电极贴满太阳穴,机械音正用冰冷的语调说:"现在施加愤怒刺激——你最好的朋友偷了你的出道位。"
视频里的小江遇白突然挣扎起来,哭着喊:"我没有!
陆沉舟你信我!"而小陆沉舟的脸埋在阴影里,只有颤抖的肩膀显示他在哭:"我信...我信..."
"啪!"
江遇白的微型枪械顶住了安妮的太阳穴。
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那些被植入物篡改的情绪,那些被系统操控的"理性决策",原来都是财阀的实验数据。"说,"他的声音发哑,"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通风口里突然传来孙丽娜的喊:"别信她!
她上周去过瑞士,和财阀二公子碰过面!"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发出垂死的哀鸣,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陆沉舟和江遇白同时看向对方——瞳孔里的机械蓝光,比马克的纳米耳坠更亮。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
陆沉舟摸索着抓住江遇白的手腕,掌心的烤红薯干不知何时碎成了渣。
江遇白反手扣住他的手,能摸到对方脉搏跳得极快——和二十年前在练习生宿舍里,两人躲在衣柜里偷吃烤红薯时,心跳的频率一模一样。
"备用终端在控制台第三层。"江遇白的声音很低,混着电流杂音,"密码是07150716。"
陆沉舟的手指在黑暗中顿住。
他想起视频里那个被绑在测试舱的自己,在意识模糊前,听见小江遇白哭着说:"等我们出去,我要在出道位上刻你的名字。"而现在,黑暗中传来终端启动的轻响,江遇白的呼吸拂过他耳畔:"我好像...记起十年前的投资记录了。"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江遇白的背影被投在墙上。
他面前的终端屏幕泛着幽光,光标在"2013年7月15日"的条目上闪烁,而陆沉舟看见,他握鼠标的手背上,一道淡青色的血管正随着心跳起伏——和他们刚刚交握时,脉搏的频率,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