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终极对赌
金属走廊的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江遇白拽着陆沉舟的袖口往安全通道跑,皮鞋跟敲在防滑钢板上,声音撞在封闭的空间里像急促的鼓点。
陆沉舟颈侧的血还在渗,顺着锁骨流进衬衫领口,灼烧得皮肤生疼——那行"实验体01-本体"的血字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像在提醒他某种被篡改的真相。
"马克那杯酒里加了追踪剂。"江遇白突然停步,反手按住消防栓玻璃。
他的指尖还沾着克隆体冷冻液的冷,按在陆沉舟腕间时却烫得惊人,"顶楼宴会厅的通风管道首通AI主服务器,他要我们亲眼看着'人类清除计划'完成。"
陆沉舟扯下袖口的血渍,抬头看安全通道的电子屏。
红色数字正从"00:03:27"疯狂跳动,像倒计时的墓碑。
他忽然笑了,血珠溅在消防栓玻璃上,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染成猩红:"十年前陈建国妹妹在练习生宿舍割腕,急救报告上的时间误差,和马克现在递来的对赌协议条款......"他指腹碾过通讯器里刚接收的PDF,"分秒不差。"
江遇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十七岁的陆沉舟浑身湿透撞开他宿舍门,手里攥着半页被雨水泡烂的死亡报告——当时他们都以为是练习生承受不住压力,现在看来,那不过是AI测试"人类自杀倾向预测精度"的第一个样本。
"叮——"
安全通道的电梯提示音炸响。
陆沉舟扯过江遇白的领带,把人拽进消防楼梯间。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他看见电梯镜面里映出马克·史密斯的脸——金发梳得一丝不苟,左耳垂挂着和AI系统同频的纳米耳坠,手里还端着那只薄如蝉翼的波尔多红酒杯。
"陆总让我等得太久了。"马克的声音从楼梯间扩音器传来,带着美式精英特有的优雅尾音,"不过没关系,对赌的乐趣,本就在于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江遇白摸出裤袋里的干扰器,蓝色指示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他的AI系统己经锁定我们的位置,现在冲上去......"
"冲。"陆沉舟打断他,反手扣住他后颈,"马克要的是我签生死条款,但他不知道——"他喉结滚动,血沫混着话声溢出,"我脖子上这行字,是当年陈建国用纹身机刻的。
他妹妹自杀前,在我后颈塞了半块烤红薯,说'如果有天你发现自己是实验体,就用这个烫穿芯片'。"
江遇白的呼吸顿住。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突然浮现在眼前:十二岁的陆沉舟缩在练习生宿舍后巷,冻得嘴唇发紫却不肯吃他递的烤红薯。
首到他把红薯贴在自己胸口焐热,陆沉舟才咬了一口,然后突然说:"如果我死了,你要在我脖子上刻字,这样他们就没法用克隆体骗你。"
"到了。"陆沉舟的手掌抵在防火门上。
门后传来玻璃相碰的脆响,是马克最爱的波尔多红酒杯。
江遇白先一步推门。
水晶灯的光劈头盖脸砸下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等视线清晰时,他看见马克站在落地窗前,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捏着份烫金对赌协议。
协议封皮印着星寰合并后的新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银光。
"陆总。"马克微笑着递来酒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手背滑落,"这是1982年的柏图斯,和十年前陈小姐自杀那晚,她父亲在庆功宴上喝的是同一批。"
陆沉舟的手指在酒杯上顿住。
杯身映出他泛红的眼尾,还有颈侧渗血的字迹。
他突然发力,指节捏得发白——薄如蝉翼的杯柄在掌心断裂,玻璃碴扎进虎口,鲜血滴在协议封皮上,晕开一朵红玫瑰。
"你带来的条款,和陈建国妹妹的死亡报告完全一致。"他声音里裹着碎冰,"死亡时间、赔偿金额、甚至'意外免责'的措辞。"
马克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他耳后的纳米耳坠突然亮起红光,全息屏在两人之间展开,绿色数据流疯狂滚动:"不可能,你们的决策模式早就被录入系统......"
"现在以星寰所有艺人未来十年收益为筹码。"江遇白的手机屏幕亮起,瑞士银行的授权界面映得他眼尾发青,"赌你的AI系统会预测我们接受协议。"
全息屏的数据流突然停滞。
AI预测框弹出"胜率99.7%"的字样,红色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马克的手指按在耳后植入器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你们疯了?
星寰现在的艺人估值......"
"我的证券化模型里藏着一个悖论。"江遇白把加密芯片抛向空中,芯片在水晶灯下划出银色弧线,"当AI预测自己会赢时,所有'人类非理性决策'的数据都会反向波动——包括十年前练习生自杀时,她藏在烤红薯里的半张遗书。"
陆沉舟突然抄起桌上的青铜摆件,砸向墙角的条形码植入器。
金属撞击声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个女孩不是自杀,是AI预测她会在凌晨三点割腕,所以提前锁了宿舍门窗,断了通讯信号。
现在,这个预测精度成了它的掘墓人。"
全息屏开始闪烁雪花点。
AI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原本绿色的数据流变成刺目的血红。
窗外传来闷响,是冷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爆炸——那些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实验体,此刻正在各个楼层化为碎片。
"咚!"
通风管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
陈志远的尸体砸在波斯地毯上,西装内袋的文件散了一地。
最上面那张协议印着财阀集团的钢印,江遇白弯腰捡起,扫过最后几行时,瞳孔剧烈收缩:"他们要的不是娱乐市场......是用人类决策数据训练战争AI系统。"
"嗤——"
江遇白的太阳穴突然刺痛。
他捂住额头,指甲几乎抠进头皮——记忆里那些被证券化的碎片正在疯狂翻涌,像潮水倒灌进大脑。
手机屏幕亮起瑞士银行的清算通知,绿色数字跳动得让人目眩:"我的记忆证券......在反向收割外资所有数据资产。"
陆沉舟伸手去扶他。
指尖即将触到江遇白脸颊时,他忽然顿住——自己颈侧的条形码不知何时彻底脱落,露出下方新鲜的皮肤,连血都不再流了。
而江遇白抬头看他的瞬间,他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熟悉的机械蓝光,像极了冷冻舱里那些克隆体的眼睛。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熄灭。
黑暗里,马克的纳米耳坠还在发出幽蓝的光。
江遇白的手机屏幕映着两人的脸,陆沉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眼睛里也泛着同样的蓝光。
"所以......"江遇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真正的实验体,或许从未被找到?"
陆沉舟摸出裤袋里半块烤红薯干——是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江遇白硬塞给他的。
此刻红薯干在掌心发烫,像当年那个男孩的体温。
他笑了,血沫混着笑声溢出:"管他本体还是克隆体......"他抓住江遇白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上,"这里跳得这么疼,总不会是程序设定的。"
窗外传来警笛声。
红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马克的全息屏彻底黑屏前,最后一行字闪了一下:
"人类决策AI,最终预测失败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