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克隆困局
冷冻舱的冷光在陆沉舟瞳孔里碎成冰碴。
那个与他共享面容的克隆体睫毛颤得更急,眼尾的泪痣在低温中泛着青,下一秒竟真的睁开了眼——虹膜的颜色与他分毫不差,连左眼角那粒因熬夜形成的血丝都如出一辙。
"陈志远给每个克隆体都植入了记忆阻断剂的反制开关——"
克隆体的声音像被按了原声复制键,连陆沉舟喉间未及出口的推论都被精准截胡。
他后槽牙咬得发疼,手指在玻璃上蜷成爪状——这具克隆体颈侧的条形码比他的深了两个色号,纹路如活物般在皮下蠕动,"操,他连我们的生理特征都微调过。"
江遇白的掌心还覆在他手背,此刻突然抽走,转身按下冷冻舱操作面板的红色熔断器。
金属齿轮咬合的闷响里,他的声音比冷气更冷:"他们用我们的决策模式训练AI。"全息屏弹出滚动的数据流,"你上个月在收购盛唐娱乐时临时改的对赌条款,三天前我在海外发行会上调整的分成比例,现在这些数据全成了克隆体的预判依据。"
通讯器突然爆出声波刺响。
陈志远的笑声裹着电流渗出来,像蛇信子扫过脊椎:"陆总以为十年前的练习生自杀是意外?
江少真觉得华尔街那些老狐狸会轻易放你回国?
每杀死一个克隆体——"他刻意停顿,背景音里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你们的真实记忆就多被抹除3%。"
陆沉舟的匕首尖抵住自己克隆体的条形码位置时,掌心沁出的血正顺着刀柄往下淌。
他想起方才划开自己皮肤时,纳米芯片滚出的方向与孤儿院日记本上的坐标完全重合——那不是巧合,是陈志远设下的双轨控制。"痛觉。"他咬着牙刺下去,克隆体在舱内猛地抽搐,玻璃上炸开蛛网裂纹,"他们用心跳传数据,用记忆锁忠诚,但痛觉是生物最原始的反馈!"
江遇白扯开西装的动作带裂了两颗纽扣。
锁骨下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白,一枚银色芯片嵌在肌肉里,边缘还沾着未凝的血痂:"三个月前我把艺人证券化模型拆成三百份,每份对应一个克隆体的死亡时间。"他拽住陆沉舟手腕,将芯片按进对方颈侧的伤口,"吞下去——证券化模型里藏的不是收益,是记忆病毒。"
三百个冷冻舱同时发出蜂鸣。
陆沉舟尝到铁锈味,芯片在喉管里割出细痕,但更剧烈的灼烧从后颈窜起——他看见最近的克隆体突然抱住头,指甲在玻璃上抓出刺耳的划痕;另一个"江遇白"跪坐在舱底,原本清俊的面容因扭曲变得狰狞;连方才说话的那个"陆沉舟"都在发抖,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与他此刻因芯片灼烧而溢出的闷哼完全同步。
"感谢你们为'人类决策AI'提供最后的训练数据。"陈志远的全息影像在舱群中央浮现,他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得像参加董事会,"现在连死亡都是程序设定的——"
"去你妈的程序。"陆沉舟扯断颈侧的纳米芯片线,鲜血溅在全息影像上,将陈志远的脸染成猩红。
他的瞳孔突然刺痛,原本覆盖的条形码纹路正在逆向剥落,露出下方刺青般的血色小字:实验体01-本体。
通讯器爆出刺耳鸣叫,陈志远的声音带着破音:"本体权限己失效,现在开始执行'人类清除计划'——"
"计划个屁。"江遇白扯过陆沉舟的手臂按在操作台上,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孙丽娜的干扰器还在工作,他们的定位信号被我引到...等等,谁在通讯频道?"
陆沉舟抹了把脸上的血,听见通讯器里传来玻璃相碰的脆响。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马克·史密斯最爱的波尔多红酒杯,杯壁薄得能透光,碰杯时会发出类似银铃的尾音。
"陆总。"马克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我在顶楼宴会厅等你。
你上次说对赌协议要加'生死条款',现在...是不是该签了?"
陆沉舟的手指在通讯器上顿住。
他望着舱群里还在痉挛的克隆体,又低头看向自己颈侧剥落的条形码——那里的血色纹路正在渗血,像朵开在皮肤下的红玫瑰。
江遇白的手掌覆上来,带着体温的力道按在他腕间脉搏上,像二十年前那个总把烤红薯塞给他的男孩,用后背顶住他说"数我心跳,就不疼了"。
通讯器里的碰杯声还在响。
陆沉舟突然笑了,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操作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抽回手,指腹擦过颈侧的血痕——那里的"实验体01-本体"六个字,正随着心跳的节奏,在皮肤下微微发烫。
"告诉马克。"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里裹着碎冰般的冷,"我陆沉舟的对赌协议,从来只有赢家能签。"
江遇白抬头看他,目光穿过满舱的冷光与血色,落在他颈侧那行正在渗血的字上。
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是最后一个克隆体撞碎了冷冻舱玻璃。
而通讯器里,马克的酒杯还在轻碰,发出清越的脆响,像在为即将开始的新一局对赌,敲响开场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