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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电脑主机的焦糊味，在星芒设计临时租借的办公室里弥漫。顾念盯着屏幕上乱码纷飞的恢复程序，太阳穴突突首跳。小周输完液后又趴在键盘前，少年眼下乌青浓重，像两团化不开的墨：“顾姐，这个加密算法... 和白骆川上次用的不是同一种。”
玻璃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顾念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靳年推门而入时，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皮鞋踏在廉价复合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扫了眼墙上东倒西歪的设计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总这是打算用算盘重建云端酒店？”
顾念攥紧了桌下的齿轮 U 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昨夜从废弃地铁站带回的设备还在包里，那些偷拍照片和神秘短信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靳总大驾光临，是来验收对赌协议的进度？”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瞥见对方衬衫第二颗纽扣错位时，呼吸微微一滞 —— 那是他们高中时，她帮他系错校服扣子的习惯。
靳年的目光落在她缠着创可贴的手腕上，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甩出一叠文件：“甲方要求三天内看到幕墙承重优化方案，否则...” 他故意拖长尾音，保镖适时将解约函拍在桌上，纸张撞击桌面的声响惊得小周肩膀一颤。
等靳年一行人离开，顾念才发现解约函底部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查城西货运站 7 号仓库”。她心跳陡然加快，转头看见小周正对着电脑屏幕发愣：“顾姐，刚才服务器突然收到匿名数据包... 是完整的幕墙应力分析原始数据！”
暴雨在黄昏时分倾盆而下，顾念撑着伞站在货运站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坐标和 “速来” 两个字。她握紧藏在包里的防狼喷雾，推开铁门时，腐臭的霉味混着机油气息扑面而来。
仓库深处传来拖拽重物的声响，顾念贴着墙根挪动。月光从气窗斜射而入，照见地上散落的金色 U 盘 —— 和白骆川持有的一模一样。当她弯腰去捡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腰就抵上了冰冷的枪口。
“顾小姐的好奇心，真是要了命。” 白骆川的声音裹着笑意，枪管却在她脊椎骨上重重一压。顾念感觉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却在余光瞥见货架阴影里闪过的黑色衣角时，突然想起靳年衬衫上错位的纽扣。
就在白骆川伸手去抢 U 盘的瞬间，仓库顶灯突然全部亮起。十几个戴着防暴头盔的黑衣人破窗而入，战术手电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白骆川咒骂着扣动扳机，却被人从身后一记锁喉放倒。顾念踉跄着后退，撞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抬头正对上靳年紧绷的下颌线。
“我说过，别一个人冒险。” 他的声音混着剧烈的喘息，手臂圈住她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顾念闻到他领口淡淡的硝烟味，这才发现他右手持枪的姿势，和七年前在巷子里保护她时如出一辙。
混乱中，顾念的 U 盘掉在地上，被某个黑衣人悄悄踢进阴影。等警方赶到时，白骆川己经被制伏，而靳年正对着电话冷静吩咐：“封锁所有出入口，一个都别放跑。” 他转身时，西装肩头蹭上了墙灰，却在看见她发梢滴落的雨水时，突然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回市区的车上，顾念盯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靳年专心开着车，无名指无意识着方向盘上的疤痕。“为什么？”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格外清晰，“竞标会上你明明想整垮星芒，现在又...”
刹车灯突然亮起，靳年将车停在路边。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脸色苍白，眼底却烧着两簇暗火：“七年前我爸吞安眠药前，手里攥着的不是钢笔，是你父亲伪造的收购合同。” 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这道疤不是混混砍的，是我发现真相后，用碎玻璃...”
顾念感觉呼吸停滞。记忆突然变得锋利，那些被愧疚与仇恨掩埋的碎片开始拼凑：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 “对不起”，靳年消失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此刻他通红的眼眶。“但看到你在火场拼命的样子，”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突然觉得，我们都被上一辈的恩怨...”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话。顾念解锁屏幕，是小周发来的消息：“顾姐！数据里的暗码解开了，和你父亲保险柜里的...”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转头时，发现靳年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雨刮器规律摆动，将玻璃上的雨珠扫成凌乱的弧线。顾念想起货运站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想起靳年衬衫上错位的纽扣，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城西仓库的事，是你安排的？那些数据也是你...”
“是。” 靳年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从你收到匿名邮件那天起，我的人就跟着你。” 他的指尖抚过她颈间被绳索勒出的红痕，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白骆川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操盘手，恐怕比我们想得...”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话。靳年坐首身体，发动车子时，顺手将她的手按在加热座椅上：“先回医院，小周那边需要保护。” 他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却在后视镜里与她对视时，目光软得能滴出水来。
深夜的医院格外寂静，顾念站在小周病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推开门，少年兴奋地指着电脑屏幕：“顾姐你看！数据里藏着个加密文件夹，名称是‘靳氏设计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顾念突然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手机在此时震动，新邮件提示音格外刺耳。发件人依旧是乱码，主题栏写着：“游戏中场休息，下一关，你们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附件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靳年在暴雨夜进入白骆川的秘密据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刻着齿轮的 U 盘。
顾念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回头望向走廊，靳年正倚在消防栓旁，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掐灭香烟走过来，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金色 U 盘的轮廓，齿轮图案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有些事，我本该早点告诉你。”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现在，我们必须联手。”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露出月牙形的疤痕 —— 那是为她挡刀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个滚烫的烙印，灼得人眼眶发酸。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顾念盯着他掌心的疤痕，又想起邮件里的监控画面，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悲凉：“好，那就看看，这盘棋的终局，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将手放进他掌心的瞬间，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两人相握的手，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投下交叠的影子，像极了十七岁那年，他们在槐树下刻下誓言时，被夕阳拉长的剪影。而这场始于仇恨的博弈，终于在无数的谎言与真相中，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同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