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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松针的清苦钻进战术背心，苏晴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盯着阿木沾着草屑的发顶——少年正攥着陆云龙的战术手套边缘，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他们...他们可能藏在废弃采药基地。"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山涧溪水还轻，"我爹以前采药时说过，那里有地下通道，能通到镇外。"
陆云龙蹲下身，与阿木平视。
他作训服右肩的破口在月光下泛着灰白，却不妨碍指节抵着战术地图的动作稳如铁铸："老鸦岭砖窑往西三公里？"
阿木猛点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对！
我昨天听见疤脸说'让三儿去地道口放哨'，他们肯定在那！"
苏晴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边境哨所，阿木缩在墙角啃馒头的模样——那时他被毒贩抓去搬货，袖口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此刻少年眼里的光，像极了她在雨崩村拍过的经幡，被风一撩，就哗啦啦抖出所有的热望。
"苏晴。"
陆云龙突然转脸，月光落进他瞳孔里，碎成两粒寒星。
苏晴这才发现，他作训服领口的魔术贴没粘紧，露出点锁骨的轮廓——那是上周她替他贴退热贴时，指尖触过的位置。
"我们需要有人熟悉这片山林。"他指节叩了叩地图上蜿蜒的等高线，"采药基地外围有三条溪谷，其中两条被毒贩设了绊雷。"他的拇指停在地图边缘一道虚线处，"这条是十年前的猎人小径，现在可能被藤蔓覆盖了。"
苏晴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方向感差是出了名的，上次在云丘山采风，扛着相机绕了三圈才找到民宿。
可此刻阿木攥着她衣角的手在抖，陆云龙眼里的期待像团火，烧得她后颈发烫。
"我可以记录沿途环境。"她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镜头盖磕在战术背心上发出轻响，"说不定能发现更多证据。"手指快速翻动设置键，红外夜视模式的绿光在她眼底跳动，"这是我自己改的，把滤镜换成了短波红外，晚上拍热成像清楚。"
陆云龙的睫毛颤了颤。
他伸手接过相机，指腹擦过她调参数时蹭上的草汁，喉结动了动："上次在古镇，你说想拍'月光在青石板上淌成河'。"他低头调试镜头，嘴角勾出点笑，"现在倒好，拿这玩意儿拍毒贩。"
苏晴的耳尖瞬间烧起来。
三天前在古镇巷口，她举着相机追拍檐角铜铃，一不留神撞进陆云龙的培训任务，被他圈在怀里护着避子弹。
当时他说"苏老师，下次采风记得带定位器"，现在倒拿这事儿打趣。
"走。"陆云龙把相机还给她，战术手电的白光在前方劈开条路，"阿木带路，苏晴垫后。"他转身时作训服带起风，混着松脂香扑在她脸上，"跟上。"
山林的夜比苏晴想象中更黑。
她的登山靴踩在腐叶上，发出潮湿的碎裂声。
阿木像只灵猫，脚尖点着凸起的岩石，三两步就窜出几米远。
陆云龙走在中间，作训服下摆随着步伐轻晃，偶尔回头时，战术手电的光扫过他下颌线，像把淬了月光的刀。
"等等。"苏晴突然扯住陆云龙的腰带。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一丛被压折的野豌豆——藤蔓断口还沾着新鲜的绿汁，"这里有人踩过。"她举起相机，红外模式下，一串模糊的脚印在画面里泛着暖黄，"鞋印前掌深，应该是穿登山靴的。"
陆云龙单膝跪地，拇指抹过断藤的截面："两小时内的。"他抬头看她，眼里的赞赏像星火落进深潭，"比我在侦察连带的新兵还细。"
苏晴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想起上周在海岛，陆云龙帮她拎相机包时说"苏老师的镜头能看见海平线第三朵浪花"，原来他早就在注意她的观察力。
越往山林深处走，虫鸣越稀疏。
阿木突然停住，食指竖在唇边。
苏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方地面的腐叶呈放射状摊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往上顶过。
"松针。"她蹲下身，指尖扫过地面，"这里的松针铺得太匀了。"她轻轻吹了口气，表层松针簌簌飘落，露出下面颜色发暗的新土，"下面有东西。"
陆云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抽出战术刀，刀尖轻轻挑开腐叶——一截细铁丝缠在树根上，延伸向左侧灌木丛。
"简易触发式陷阱。"他声音压得极低，刀尖挑起铁丝时，灌木后传来细微的"咔嗒"声，"绊雷。"
苏晴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想起上个月在论坛看到的缉毒警受伤新闻，胃里泛起酸水。
可陆云龙的手稳得像岩石，他从战术包摸出剪线钳，钳口对准铁丝的瞬间抬头看她："苏老师，下次发现异常，首接拽我衣领。"
他的语气太轻，像在说"明天早上记得吃早饭"。
苏晴却看见他虎口的老茧蹭过她手背，带着体温的粗糙触感，比任何誓言都让人安心。
绕过陷阱区时，阿木突然拽她袖子："前面就是采药基地。"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照出半堵残墙。
苏晴摸出相机，镜头扫过断壁时顿住——取景器里，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闪过，后颈有块暗红的胎记。
"疤脸！"她按下快门的手在抖，照片虚了半帧，却足够看清那道胎记的形状，"他在基地外围！"
陆云龙凑过来看屏幕，喉结重重滚动："确认。"他摸出对讲机，压低声音："各组注意，目标出现。"转头时，他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指腹轻轻蹭过她被刺藤刮红的伤口，"做得好。"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残墙上的野葡萄藤沙沙响。
苏晴看着陆云龙调试枪支的侧影，他作训服上的肩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明天，我们收网。"他的声音像山涧里的岩石，沉得让人安心。
苏晴摸出地图，蓝三角旁的小字被体温焐得发皱。
她在"上午十点光线最佳"旁边，用铅笔添了行小字："凌晨三点的山林，有比晨光更亮的光。"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夜啼，陆云龙看了眼战术手表，起身拍了拍阿木的背："去睡会儿，明天需要你指认地道口。"他转身时，作训服下摆扫过苏晴的手背，留下一片温热，"你也休息，我守夜。"
苏晴蜷在岩石后面，听着陆云龙轻缓的呼吸声。
月光漫过他的肩，把影子拉得老长，像道永远不会倒的墙。
她摸出相机，红外模式下，陆云龙的身影泛着暖黄，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山的那一边，启明星正缓缓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