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大朝会前夜，苏颖在书房伏案至三更。烛火摇曳，映得她眉间一点朱砂格外明艳。桌案上摊开着从慈云庵取回的密信，旁边是一张刚绘制的朝中势力分布图。
"小姐，该歇息了。"翠竹捧着安神茶进来，见她仍在奋笔疾书，心疼地叹了口气。
苏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再等等。"她指着图纸上一处标记，"六部尚书里，唯有工部尚书程砚之尚未站队。若能争取到他..."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像是石子打在窗棂上。
翠竹警觉地按住腰间匕首，却被苏颖制止："去开门吧，是林二公子。"
门开处，林焕披着一身夜露进来，墨色劲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发梢还沾着几片花瓣。他手中提着一个紫檀木匣，见到苏颖案上的图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我就知道你没睡。"他将木匣放在案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看看这个。"
匣中是一枚玄铁令牌，正面刻着"天枢"二字，背面则是繁复的星图。
"这是..."
"天枢阁的通行令。"林焕压低声音，"程尚书每月十五都会去天枢阁观星。明日我设法引开其他人，你有一炷香的时间与他独处。"
苏颖心头一跳。天枢阁是皇家观星台，非钦天监官员不得入内。林焕能弄到这令牌，不知费了多少周折。
"太危险了。"她摇头，"若被人发现..."
"所以要做好万全准备。"林焕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程砚之的生平喜好，都在这里。他痴迷星象，尤其对《甘石星经》有独到见解。"
苏颖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程砚之的履历、癖好甚至饮食禁忌。字迹工整隽秀，显然是林焕亲手所书。她指尖抚过那些墨迹，胸口泛起一阵暖意。
"你什么时候..."
"从决定帮你的那天起。"林焕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有一道新添的伤痕，"颖儿，明日之后，我会向皇上请命出任北境巡按。"
苏颖猛地抬头："北境？那里正在打仗！"
"正因如此，才需要有人去查军饷贪墨案。"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光，"等我带着军功回来，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给你更多助力。"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交握的手一明一暗。苏颖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忽然明白这些日子他为何总是行色匆匆——原来是在为两人的未来铺路。
"傻子。"她轻声嗔怪，却红了眼眶，"谁要你拿命去拼..."
林焕低笑，忽然抬手取下她发间玉簪，将自己的那枚玄铁令牌穿了进去："这样更配你。"他重新为她绾发，指尖流连在她耳际，"等我回来，换支凤簪可好？"
这是含蓄的求婚。苏颖耳尖发烫，正要回应，远处突然传来更鼓声。
"西更了，我该走了。"林焕依依不舍地起身，"明日天枢阁，万事小心。"
他翻窗离去的身影矫若游龙，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苏颖着发间的令牌，忽然发现上面多了一道细小的刻痕——是颗五角星的模样。
"小姐，程尚书来了！"翠竹的轻唤将苏颖的思绪拉回现实。
天枢阁高耸入云，苏颖扮作侍药女官跟在一位老太医身后，顺利通过了禁军把守的朱漆大门。沿着旋转石阶上行时，她心跳如鼓——成败在此一举。
顶层观星台上，一位身着靛蓝官袍的中年男子正仰观天象。他面容清癯，眉间一道竖纹显得格外严肃，正是工部尚书程砚之。
"大人，该用药了。"老太医躬身道。
程砚之头也不回："放着吧。"
老太医使了个眼色，带着侍从退下。苏颖深吸一口气，将药碗放在案几上："《甘石星经》有云：'北辰居中，众星拱之'。可今晚紫微垣偏移三度，恐非吉兆。"
程砚之猛然转身，锐利的目光在苏颖身上扫过："你是何人？"
"忠勇侯之女苏颖。"她坦然迎上他的视线，"特来为大人解一惑。"
"哦？"程砚之挑眉，"本官有何疑惑？"
"大人三年前主持修建的青龙堰，为何在今年汛期突然溃堤？"苏颖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原设计图与实建图的差异处。"
程砚之脸色微变，接过图纸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些改动...本官并不知情！"
"因为有人偷梁换柱。"苏颖轻声道，"为的是贪墨那三十万两修堤银。"她又取出一本账册，"而这些银子，最终流入了林尚书的私库。"
程砚之的手微微发抖。青龙堰溃堤导致下游七县受灾，是他仕途上最大的污点。
"苏小姐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大人是朝中少有的清流。"苏颖首视他的眼睛，"明日大朝会，林尚书一党将弹劾大人玩忽职守。若大人肯在军饷案上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话戛然而止——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砚之迅速将证据塞入袖中，低声道："明日辰时，工部后堂。"
来人是钦天监的官员，见到苏颖明显一怔。程砚之却己恢复常态，淡淡道："这位是太医院新来的女医，为本官诊脉的。"
离开天枢阁时，苏颖在拐角处险些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是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上刻"靖安"二字。
"姑娘小心。"他虚扶了苏颖一把，声音温润如玉。
苏颖匆匆福身，错身而过的瞬间，却听那人轻声道："苏小姐的星象之说，很有见地。"
她心头一震，再回头时，那人己转入另一条宫道，唯余一片衣角在风中翻飞。
"那是谁？"她问带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压低声音："靖安王府的谢小王爷，皇上刚钦点的刑部侍郎。"
回府的马车上，苏颖反复回想那个偶遇的谢小王爷。他为何认得自己？又为何特意点明星象之说？正思索间，翠竹突然指着窗外："小姐快看！"
顺她所指望去，一队禁军正押着几个犯人游街。为首的竟是林煜！他衣衫褴褛，脖子上挂着"败德辱行"的木牌，身后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正是大着肚子的云裳。
"这么快就发落了？"翠竹咋舌。
苏颖却蹙起眉头。按林尚书的作风，不该如此轻易放弃长子，除非...
"去查查，今日朝中出了什么事。"
傍晚时分，消息传来：林尚书主动上折，以"教子无方"为由自请罚俸，并将林煜逐出家门。更蹊跷的是，皇上竟准了这折子，还嘉奖林尚书"大义灭亲"。
"果然有诈。"苏颖冷笑，"这是弃车保帅之计。"
她正思索对策，门房来报：靖安王府送来拜帖，谢小王爷明日要来拜访。
"谢小王爷？"苏颖展开烫金拜帖，落款处除了名讳，还画着个小小的星图——正是天枢阁令牌背面的图案！
翠竹忧心忡忡："小姐，这位谢小王爷来意不善啊。"
苏颖却笑了："不，他是来送东风的人。"她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轻抚发间的玄铁令牌，"明远，你我的棋局，要变了。"
【叮！关键人物"谢临"登场，复仇进度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