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安全屋特制的合金门板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那个被撞击出的凸起己经变得如同脸盆大小,边缘的金属呈现出高温灼烧般的暗红色!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安全屋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墙壁和天花板的连接处,细密的灰尘簌簌落下。
“哇啊——!!!”孩子被这末日般的恐怖声响和震动彻底吓坏了,小小的身体在检查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青紫,几乎要背过气去。
“宝宝!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顾晚的心被孩子的哭声狠狠撕碎,她再也无法躲在角落,尖叫着扑到床边,用颤抖的身体紧紧护住孩子,徒劳地想用自己的身躯隔绝那可怕的声响和震动。她的眼泪和孩子泪水混在一起,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浑身冰冷。
“影——子——!”顾晚对着安全屋内的通讯器嘶声哭喊,声音绝望而破碎,“他进来了!他要进来了!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通讯器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夹杂着影子急促而紧绷的声音:“……外围屏蔽层崩溃!他在用……特殊装置……强行破拆!顾小姐!守住安全门!我正在启动……最后的……干扰……” 信号极不稳定,影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被一阵剧烈的爆炸杂音淹没!
安全屋外,主控室的方向传来更加激烈的爆炸声和金属碰撞声!显然,影子和沈砚带来的人己经发生了正面冲突!
“沈砚!你停下!你会害死孩子的!”顾晚崩溃地对着剧烈震动的合金门哭喊,明知无用,却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惧和愤怒。
“孩子?!我的孩子!”沈砚嘶哑癫狂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喜和更加偏执的急切,“晚晚!让我进去!让我看看他!让我抱抱他!他是我的!是我们的!”
“不!他不是你的!他是我的!”顾晚死死护着哭得抽搐的孩子,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尖利变形,“你滚!滚出去!你这个疯子!魔鬼!”
“我是疯子?哈哈哈!”门外的沈砚发出一阵扭曲疯狂的大笑,伴随着更加狂暴的撞击!“对!我是疯子!是被你逼疯的!晚晚!把孩子给我!否则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谁也别想活!”
轰!!!这一次的撞击前所未有地猛烈!合金门板中央那个巨大的凸起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破洞!
冰冷、浑浊、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瞬间涌入安全屋!
一只沾满灰尘、油污和……刺目鲜血的手,猛地从破洞外伸了进来!那只手的手背上布满了狰狞的擦伤和划痕,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血肉模糊,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力量,死死扣住了破洞边缘灼热的金属!
紧接着,一张苍白、扭曲、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出现在破洞后面!
是沈砚!
他的头发凌乱,额头上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染红了他半边脸颊。他的一只眼睛被血糊住,但另一只完好的琥珀色眼眸,却燃烧着比地狱之火更炽烈、更疯狂的火焰,穿透弥漫的灰尘,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安全屋内,被顾晚护在怀中的孩子!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占有欲、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祈求。
“孩子……我的孩子……”沈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膜拜的颤抖。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儿,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着那小小的轮廓,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源。
“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他了……”他痴迷地低语,试图将头更用力地挤进那狭窄的破洞,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了他的脸颊和脖颈,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个小小的生命。“晚晚……让我抱抱他……求求你……让我抱抱他……”他的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祈求甘霖的绝望。
顾晚被眼前这血腥、疯狂、又诡异扭曲的一幕彻底吓傻了!她抱着孩子,惊恐地缩到离破洞最远的角落,身体抖得像筛糠。沈砚此刻的模样,比任何恐怖片里的厉鬼都要骇人!他伸进来的那只血手,他挤在破洞里、被金属割伤流血的脸,他那只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都如同噩梦中最可怕的景象!
“不……不要过来!你滚开!”顾晚失声尖叫,将哭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紧紧护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恐怖的目光。
“把孩子……给我!”顾晚的抗拒和恐惧,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砚那卑微祈求下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他眼中的祈求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戾气取代!那只扣着破洞边缘的血手猛地用力,试图撕开更大的缺口!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完全扭曲变形:
“他是我的!顾晚!你休想再把他藏起来!休想!”
“把他给我!!!”
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沈砚不顾一切地将肩膀猛地撞向破洞边缘!坚硬的合金如同切豆腐般,瞬间撕裂了他肩膀的衣物和皮肉!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巨大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但那只完好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锁定着顾晚怀中的孩子!
剧痛和失血似乎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强行支撑的力量。他撞在破洞上的身体猛地一软,那只扣着金属边缘的血手无力地滑落。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缓缓地、沿着冰冷的合金门板,滑跪在破洞之外。鲜血从他额头、脸颊、肩膀的伤口汹涌而出,在他身下迅速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他艰难地抬起头,仅剩的那只琥珀色眼睛,透过破洞,望向角落里的顾晚和孩子。眼中的疯狂火焰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挣扎着,最终被无边的痛苦、绝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所取代。大颗大颗的眼泪混合着脸上的鲜血,汹涌地滚落。
“晚晚……”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心脉俱碎的哀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只是……想抱抱他……”
“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金属门和血泊中,肩膀因剧痛和哭泣而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那呜咽声充满了绝望和委屈,与他刚才毁天灭地的疯狂判若两人。
安全屋内,顾晚看着门外蜷缩在血泊中、如同破碎玩偶般哭泣的沈砚,听着他那绝望无助的呜咽,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她早己紧绷到极限的心防。
恐惧依旧存在,愤怒也未曾消散。但此刻,看着这个强大、疯狂、不可一世的男人,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血泊里哭泣,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孤独……沈砚母亲日记里那些充满悲悯的文字,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回响。
“……愿这琥珀的光,能护佑我的阿砚,一生温暖顺遂……”
“……不要像他父亲……也不要像我……”
“……保护……阿砚的孩子……那可能是……唯一能把他从深渊里拉回来的……光……”
顾晚的目光,缓缓地从门外血泊中哭泣的男人身上,移向怀中哭累了、只剩下微弱抽噎的孩子。孩子那双纯净的、带着水光的琥珀色眼眸,也正懵懂地望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就在这一片死寂般的僵持中——
安全屋外的主控室方向,激烈的打斗声和爆炸声骤然停歇!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安全门!
影子浑身浴血的身影出现在破洞之外!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但右手紧握着一把染血的战术匕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锋。他看到跪在血泊中哭泣的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没有理会沈砚,而是迅速查看了安全门的破损情况,对着门内的顾晚急声道:“顾小姐!‘巢’的应急通道还能用!跟我走!他带来的人暂时被压制了,但撑不了太久!”
走?现在?顾晚看着门外血泊中的沈砚,又看看怀中的孩子,再看看浑身浴血、眼神决绝的影子……巨大的抉择如同沉重的磨盘,压在她的心头。
沈砚似乎被影子的声音惊醒。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只能死死盯着影子,嘶吼道:“影子!你敢!你敢带她走!我杀了你!”
影子没有看他,只是用染血的匕首,开始强行撬动安全门严重变形的门锁,试图为顾晚打开一条生路。
顾晚抱着孩子,站在冰冷的角落,看着门外两个男人——一个在血泊中疯狂挣扎嘶吼,一个沉默地撬门试图拯救她。看着怀中孩子那双纯净的、与门外男人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
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带着宿命般沉重感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也许……也许沈砚母亲是对的?
也许……这孩子……真的是唯一的光?
也许……把他推向更深的黑暗,并非唯一的出路?
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