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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裹挟着河水潮湿的气息，拂过林小满的耳畔。她坐在河堤的石阶上，双筒望远镜的金属外壳被掌心焐得温热。远处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像被揉碎的星屑，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还有十七分钟。"陈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屈膝坐着，膝盖上摊开一本星图手册，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点着，"英仙座流星雨极大值。"
林小满调整着望远镜焦距，余光瞥见陈然的侧脸被远处路灯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蝴蝶停栖时微微振动的翅膀。
"找到了！"她突然轻呼，望远镜里捕捉到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银亮的轨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陈然轻笑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两个保温杯。"姜糖茶，"他递过其中一个，杯壁上贴着画有流星图案的便利贴，"防蚊虫，也防感冒。"
林小满接过杯子，热气氤氲间闻到淡淡的柠檬香。她小啜一口，甜中带辣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河畔的些许凉意。杯底的沉淀物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像微型的银河系。
"小时候，"陈然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我总以为抓住流星就能实现愿望。"他仰头望向夜空，喉结在月光下勾勒出清晰的弧度，"现在知道，那不过是宇宙尘埃路过大气的擦伤。"
林小满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眼角有一道平时不易察觉的笑纹。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浅浅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
"但许愿的习惯还是改不掉。"陈然转过头，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他从口袋里摸出张对折的纸，"写下来，等会儿有流星时烧掉。"
林小满展开纸张，是天文馆的纪念便签，背面印着星图。她咬着笔帽想了想，写下"希望物理考试及格"，又觉得太俗气，涂掉改成"想看更多星星"。
"太贪心会不灵验。"陈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呼吸拂过她的耳尖。他手里拿着个复古的黄铜打火机，外壳刻着星座图案，"愿望要具体，比如......"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突然划过一连串流星。林小满来不及反应，陈然己经抓住她的手腕，将便签凑近打火机。火苗蹿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写下的愿望在火光中扭曲，而陈然低声说了句什么，被淹没在远处少年们的惊呼声中。
"你刚才——"
"看那边！"陈然突然指向河对岸。
林小满转头时，恰好错过他迅速收起的一张蓝色便签纸。河面上空，流星如雨般坠落，每一道光芒都在水面留下转瞬即逝的倒影。她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夜风太凉，还是陈然的指尖刚才擦过她手腕时留下的温度太烫。
"其实，"陈然的声音混在虫鸣中传来，"这些星光出发时，我们可能还在上小学。"他调整着望远镜焦距，指节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现在看到的，都是过去的回声。"
林小满突然想起天文馆里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穹顶的投影星光洒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钻。此刻真实的星光下，他的眼睛比投影更亮，倒映着不断划过的流星，仿佛盛着整个宇宙的辉光。
"许愿了吗？"流星雨暂歇时，陈然问道。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纸船，正往河里放。船身用荧光笔写着"2024.8.12"，在漆黑的水面上泛着幽蓝的光。
林小满摇头，她的愿望还攥在手心里，被汗水微微浸湿。"你呢？"
陈然笑而不答，只是指向顺流而下的纸船。月光下，林小满隐约看见船仓里躺着颗小小的、闪着银光的物体，随着水波起伏，像一颗真正的流星坠入了人间河流。
回程的路上，陈然走在靠近河岸的一侧，时不时用手机照亮前方的石板路。林小满数着他的影子比自己长了几公分，突然发现他背包侧袋露出一角蓝色信封。
"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陈然脚步微顿，把信封往里塞了塞。"观星笔记。"他语气轻松，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步伐，"下次去天文馆还用的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