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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校园的跑道上。林小满的鞋尖抵着起跑线，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她盯着远处梧桐树下模糊的公告栏，那张红色的歌手大赛报名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今天跑几圈？"
陈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运动鞋摩擦跑道的沙沙声。他今天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帽檐下露出的发梢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瓶身上贴着的便利贴被雾气打湿，边缘微微卷起。
"三圈......或者西圈。"林小满的声音比呼出的白气还轻。她接过水瓶，指尖碰到陈然的手背，凉得像握了一块清晨的石头。
陈然没说话，只是拧开自己那瓶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时，林小满看见他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上周体育课他解释说是小时候爬树摔的，但边缘太过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精确划过。
"报名表还在。"他突然说。
林小满差点被水呛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白色运动鞋上沾着昨天琴房里带来的灰尘。"我......还没准备好。"
雾气开始散去，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慢慢涂抹在跑道上。陈然把空水瓶精准地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塑料瓶撞在金属内壁上的声响在空旷的操场格外清脆。
"知道吗，"他转着手腕上的运动手环，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一个小小的光斑，"我第一次参加物理竞赛时，在考场吐了。"
林小满惊讶地抬头。陈然说起这件事时语气轻松，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因为紧张？"
"因为背了太多公式，把早餐全吐出来了。"陈然嘴角微微上扬，"监考老师以为我食物中毒，差点叫救护车。"
林小满想象着那个场景——平时总是游刃有余的陈然，在考场狼狈不堪的样子。这个画面莫名让她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松动了一点。
"后来呢？"
"后来拿了三等奖。"陈然耸耸肩，"最差的那个。"
雾气完全散去了。公告栏上的报名表现在清晰可见，红色的纸张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招手。林小满盯着它看了很久，首到眼睛发酸。
"其实我......"她攥紧了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呻吟，"我怕站在台上时，声音会像晨跑时一样喘不过气来。"
陈然突然蹲下身，从跑道边缘捡起什么。是一片梧桐叶，叶脉上还挂着未干的露珠。他捏着叶柄转了转，水珠飞溅开来，在阳光下变成几颗转瞬即逝的小钻石。
"看，"他把树叶递给她，"这片叶子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但它还是好好地长了一整个夏天。"
林小满接过树叶，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口。叶片的边缘有些泛黄，但脉络依然清晰有力，像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
远处传来早自习的预备铃。陈然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周六琴房没人，"他转身往教学楼走去，声音飘在晨风里，"我可以教你弹《小星星》的和弦。"
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阳光吞没。手中的树叶慢慢变暖，露珠蒸发后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公告栏前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驻足，其中一个女孩踮起脚尖，手指己经碰到了报名表的边缘。
又一阵风吹过，梧桐叶在林小满掌心轻轻颤动。她突然想起昨天琴房里，陈然说过的一句话："错误也可以很好听。"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当梧桐叶完全变黄的时候，她会走过去，轻轻撕下那张红色的报名表。而现在，她小心地把树叶夹进笔记本，跟着陈然的脚步走向教学楼。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跑道上短暂地交叠，又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