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苦旅

第5章 长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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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孤独苦旅
作者:
安琪拉得小熊
本章字数:
624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化雪的天气比下雪时更冷。

而越是冷得天气越来老年人熬过去得日子,村里周招地得老爹,六十有西,却没有熬过这个寒冷得冬天,选择去追寻他老伴得路。

…………

李长生裹紧棉袍站在檐下,看林婉儿踮脚往房梁上挂纸钱。她的手指冻得通红,每挂一张都要哈口气暖一暖。"周阿公走得急。"她回头对李长生解释,"昨日还说雪化完了后要去后山挖兰草,熬了参汤要给她儿媳妇补补身子......"

李长生望着她发间那支褪色的银簪——是他用碎银打的,此刻在冷风中微微晃动。三天前周老爹还能坐在院门口晒太阳,手里攥着林婉儿采的野菊花,说这是他孙女儿小时候最爱的花。

李长生望着林婉儿含泪得双眼,想着周老爹和李长生为数不多得过往,轻轻走向前去,手拂过林婉儿得肩,将林婉儿搂在怀里。

"节哀。"李长生轻声说,声音却被寒风吹散在空气里。

林婉儿低着头,将手环抱着李长生:"他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婉儿啊,别学我守着旧东西不肯放'。"她扯下腰间的钥匙串,上面挂着把铜钥匙,"这是他藏老茶饼的箱子,说等我嫁人的时候再打开......"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冰冷的石阶上,瞬间结成冰珠。

李长生心口发紧。他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临终托孤的戏码,却总觉得不如眼前这一幕真实。周老爹的棺木就停在堂屋,盖着绣了松鹤的寿被,几个村妇正往棺材缝里塞纸钱。阿牛蹲在门槛边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明灭,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长生哥,来帮我搭把手。"王婶端着陶盆从灶房出来,"给周阿公煮碗热汤,他生前最爱喝我熬的红豆粥。"

李长生应了一声,跟着王婶往厨房走。路过林婉儿身边时,他瞥见她正对着周老爹常坐的竹椅发呆。椅背上还搭着她去年织的灰布坎肩,针脚歪歪扭扭,是周老爹硬要她戴着老花镜学织的。

"婉儿姑娘。"他轻声唤她。

她转过脸,睫毛上沾着霜花:"怎么了?"

"周阿公说,人就像这雪。"他指着院外的雪山,"化的时候疼,化了却能滋养万物。"

林婉儿望着远处的雪岭,忽然笑了:"你总爱说这些大道理。"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可我现在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

李长生无言。他想起昨夜守灵时,林婉儿跪在蒲团上,一遍又一遍地周老爹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是几十年侍弄药田留下的痕迹。林婉儿的眼泪滴在老人手背上,像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出殡那日,雪又下大了。

全村人都来了。男人们抬着棺材,女人们捧着白菊,孩子们举着纸扎的小马。李长生走在队伍最后,陪着林婉儿。周老爹的儿子周招地捧着周老爹的遗像。画筐里的老人穿着粗布衣裳,笑得眯起眼,和记忆里坐在门槛上给她讲故事的模样分毫不差。

"周阿公,我们去看您种的兰草。"林婉儿对着遗像轻声说,"等明年春天,它们肯定开得比往年都好。"

山路上的雪没到膝盖,抬棺的人走得磕磕绊绊。李长生看见村里的陈木匠偷偷抹眼泪——周老爹曾教他拉锯子,说"木头要顺着纹理切,就像做人要顺着良心活"。还有村东头的刘寡妇,抱着襁褓里的婴儿,那孩子是周老爹接生的,此刻正攥着老人留下的长命锁。

"长生,你看。"林婉儿突然指着路边。

雪地里开着几簇蓝紫色的小花,是雪滴花。李长生记得周老爹说过,这种花在雪地里最倔强,雪越厚,开得越艳。林婉儿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花瓣上的雪:"阿公说,人活一世,总得给世界留点什么。他留了药田,留了医书,留了兰草......"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我留下了什么?"

李长生蹲下来,和她平视:"你留下了药香,留下了希望,留下了......"他顿了顿,"留下了让我觉得,这世间值得好好活的理由。"

林婉儿的眼泪又落下来,这次却没有结冰。她望着他,睫毛上的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长生,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李长生想起现代的墓园,想起高楼大厦间飘着的纸灰。"或许......"他说,"他们会变成雪,变成风,变成我们脚下的路。周阿公现在,说不定正在云端看着我们呢。"

林婉儿破涕为笑:"你又说胡话。"可她的手却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像小时候牵着阿娘的手怕走丢那样。

送葬的队伍走到半山腰时,风突然大了。吹得纸钱纷飞,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小柱子看着飞舞的蝴蝶。

突然,小柱子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雪堆里。众人惊呼着围过去,却见他挣扎着爬起来,怀里抱着个红布包——是周老爹生前总揣在怀里的药囊。

"阿公说,这是给婉儿姐姐的。"小柱子把药囊塞进林婉儿手里,"里面有治刀伤的药粉,还有......还有阿公刻的木头人,说等婉儿姐姐嫁人的时候当信物......"

林婉儿接过药囊,手指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她打开一看,是个用枣木刻的小人,穿着靛蓝布衫,眉眼和周老爹有七分像。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婉儿收,阿公留。"

"阿公......"她再也忍不住,扑在药囊上痛哭起来。雪地里的哭声像一根细针,扎得每个人心里都发疼。李长生伸手揽住她的肩,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像风中的芦苇。

"哭吧。"他轻声说,"哭出来就好了。"

林婉儿却摇摇头,泪水和雪水混在一起,流进衣领:"我从前总觉得,活着就是为了熬日子。等阿爹娘走了,等阿公走了,等这药铺没人了......"她抬起脸,睫毛上挂着冰晶,"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们不是走了,是变成了我身体里的骨头,血肉,变成了我手里的药杵,桌上的医书......"

李长生望着她,忽然想起周老爹临终前说的话。他蹲下来,用冻红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了朵花:"你看,花谢了会结果,果子落了会生根。人死了,就会变成种子,埋在活人心里。"

林婉儿望着雪地上的画,忽然笑了:"长生,你知道吗?阿公教我认的第一味药,是雪滴花。他说这种花最傻,明明知道雪会化,还是要拼命开。"她捧起药囊,"可我现在才懂,最傻的其实是我们——明知道会死,还是要好好活。"

风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远处的雪山泛着银光,像撒了把碎钻。林婉儿站起身,擦干眼泪,将药囊系在腰间。那抹红色在素白的丧服上格外醒目,像团跳动的火。

"走。"她转身对李长生说,"我们得赶在雪化前,把周阿公安葬。"

送葬的队伍重新出发。这次林婉儿走得很稳,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李长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就像周老爹,就像所有离去的人,他们的爱与记忆,早己化作种子,在活着的人心里生根发芽。

淡淡的阳光洒下。林婉儿走在队伍最后面,腰间的药囊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李长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阳光镀亮的发梢,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因为有些生命,永远不会真正离开。它们会变成春风,变成夏雨,变成秋霜,变成冬雪,年复一年,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那些记得它们的人。

回到药铺时,天己经黑了。李长生盛了炭盆,熬了碗热粥。林婉儿坐在灶前,捧着碗,看热气在眼前氤氲成雾。"长生,"她突然说,"我想给阿公写副挽联。"

"我帮你研墨。"李长生递过砚台。

林婉儿蘸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上联:"雪落千山,埋不尽生前药香"。写完,她盯着下联的位置,迟迟没有动笔。

"下联写什么?"李长生问。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了:"下联就写'春归万物,生不尽身后情长'。"

李长生望着那副对联,墨迹未干,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暖光。他忽然明白,周老爹的离开,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林婉儿腰间的铜铃,就像药铺里飘着的药香,就像他们一起熬的糖葫芦——那些被爱浸润过的日子,早己在时光里扎了根,会在每一个春天,重新抽枝发芽。

李长生想着,这或许才是人生活着得意义,又不由自主得过去将林婉儿揽入怀里。

林婉儿把头埋在李长生胸口,没有太多的言语,两人都沉浸在这静谧时刻,这是踏实幸福得感觉。想永远这样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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