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胡黄常蟒接完毕,忽然想起事一宗,要问想起哪一个,想起你们屈死的老清风。搬杆子到了压轴环节:请碑王。
碑王教主在堂口的分量极重,地位能跟胡家掌堂教主比肩。这差事要是出了差池,轻则地府不宁、堂口根基动摇,重则弟子心神不宁、连累全家不得安生。胡黄常蟒这些仙家倒还好,毕竟是动物修仙,心思单纯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可人就不同了,不是有句话讲:“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地府仙家若安排不妥,弟马身上的灾劫可就重了。
二神忽然扯开悲腔唱起来,那调子听得人鼻尖发酸:“不提起屈死的清风倒也罢了,一提起屈死的清风,压得帮兵我心口疼啊——清风啊,你是哪家屈死的魂灵……”
二神在唱起悲调的时候,我感觉有一股风首奔着我的面门吹了过来,请地府仙家的过程一波三折。起初上来的并非碑王教主,而是家中己故的长辈——因疫情耽误了上坟烧纸,他来想要点元宝、寒衣和吃食。安姐追问:“老太爷后不后悔,给你这曾孙女造了多少业障?”老太爷顿时闷头痛哭。见他哭得凄惶,安姐叹着气安抚:“今日刘门宝府红堂宝案落座,老太爷就别难过了。眼看快十一点了,您先下去,答应您的东西,孩子回家就给您送,咱请碑王上来说话。”
哪想他下去后,再请上来的竟是信基督的姑奶——她因为不会干什么入不了堂口。安姐瞧她孤苦无依,连烧纸都没人送,便应下让我回家后给她送些祭品。三番起鼓,上来的却是个看热闹的女鬼,笑说“听见鼓声就凑过来了”。那时我还不知,这“看热闹”的是我真正的碑王,安姐也未识破,只把她请了下去。
首到再次请鼓,才来了位老太太。我该叫她姑奶奶,自幼被抱养到外姓人家,故而自称姓倪。安姐问她生前做什么的,她答“顶过香,懂些皮毛小事”,却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安姐便当场为她起了鬼号“倪凤英”。
安姐说:“那就辛苦辛苦刘门宝府的碑王教主,点点地府人马,看都有谁来了,找点有道行的,门槛里的。”
姑奶奶只开口报了一个名字“刘战龙”这位按辈分我应该叫大爷爷,年轻时生病想不开喝药死的,算是横死。
安姐开口问:“碑王教主倪凤英,你能不能管得了刘战龙。地府就你两位吗?”
姑奶奶:“能管的了,就两位。”
到这里,整个报名程序就都结束了,二神敲鼓送走姑奶奶,也就告一段落,我也睁开眼睛,也算可以松口气了。
我掏出新买的锁和三尺三长的红绿布,宁姐熟练地帮我把布绑在身上,坐在椅子上又用红绳在我身上腿上系了红绳,上面挂了锁——这是要开马绊了。光听名字就知道,马绊是绊住马脚的绳索,而“开马绊”正是出马弟子的正式仪式,也叫“断马索”。仪式里要拜七星,拜的是北斗星辰与诸天神佛,说白了就是向上天递“入职申请”,通告新弟子立堂的消息。
这马绊一解开,才算堂口有了“正规编制”,就像公司拿到了营业执照。往后仙家师傅去上界打点、下地府办事,都算有了官方批文,再不会被拦路刁难了。
二神先请下我家掌堂教主胡天霸,细细叮嘱开马绊的流程,又请出安姐家的掌堂教主坐镇。安姐拿起钥匙拧开我身上的锁,扬声问:“开了没?”我应了声“开了”,就见她挥刀斩断缠在身上的红绳——这就算开马绊成了。
我依旧闭着眼,顺着二神的鼓点走,朝东西南北各拜了三拜参三参,接着扬起一杆杏黄旗,又把香炉顶在头顶。二神讲起“顶香”的来历,末了让我发宏愿大誓。那誓词听得人心里发紧:“从今往后,九后八一再磨弟子,黄鹰啄眼、黑狗掏心、五雷击顶,五雷击——”话音未落,我下意识接道:“击胡天霸!”
后来才知道,这誓愿不是所有出堂师父都会有,权当是仪式里的一段热闹插曲吧。
这一套流程全部结束后,我就算是立堂成功了。接下来就该写堂单了,我的堂头是金花教主。写完堂单又跟安姐拍了合照,立堂大事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