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回来后,牛马小刘继续闷头打工,可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像点了引线的炮仗——学生养的小奶狗得了犬瘟,这病搁谁听着都揪心,尤其是没对症治疗的情况下,病死率高得吓人。不是不想治,是学校卡着不给买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小狗到底没挺过去,断气后竟被几个毛头学生当成了“玩意儿”。说是“解剖”,不如说瞎嚯嚯,小狗在他们手里七零八落,血肉模糊的场面看得人嗓子眼发堵。我冲过去时早没了阻拦的余地,只能反复叮嘱:“弄完赶紧挖坑埋了,让它落个安稳。”还专门找了个看着老成的学生盯着,生怕他们忘了。
第二天他们轻描淡写地说:“装黑垃圾袋扔校门外大坑里了。”当时我心里那股气啊,跟被一万头羊驼踩过似的,堵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去保卫处借了把尖锹,戴着口罩手套下到深坑——黑袋子在泥水里泡着,打开全是血水混着碎毛。我把小狗残骸一点点归拢好,在空地上挖了个坑,土埋下去时,心里头才算是落了点地。
说来也怪,给小狗点香时,先是香点不燃,打火机也点不燃,到最后打火机首接坏掉了。香头刚泛起火星就“滋啦”灭了。雨丝顺着伞沿往下滴,我还琢磨是不是这连绵阴雨打后湿了香芯,打电话跟清玄念叨时,他却说:“怕是小狗的怨气重,香火通不了阴呢。”话音落时,风卷着雨星子扑过来,那点没燃尽的香灰簌簌落在埋狗的土堆上,像谁掉在雨里的一声叹息。正想再说什么,清玄却先开了口:“别管了,先回吧。”
回办公室的路上雨没停,办公室的灯却亮得刺眼。果然又是雷打不动的组内会,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说辞:批评课堂纪律松散如散沙,挑拣讲课细节像鸡蛋里挑骨头,末了再甩出一叠花花绿绿的规定,美其名曰“精细化落实”。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我盯着桌角未干的泥渍,手里那只打不着火的打火机,还在口袋里硌得人发慌。
下班回家窝在书桌前跟清玄闲聊时,他忽然敛了神色,说方才见着位仙家——那人穿一身青布长袍,背后斜挎柄银晃晃的法剑,往那儿一站就透着股利落侠气。仙家上来拱手报了名号:“我叫胡天清,是刘行止家的打刀王爷。”
清玄学着那仙家的语气往下说,说他特意交代要给我传话,说瞧着我气色里藏着虚亏,得赶紧用中药调补。末了清玄还推荐了位松原的中医,说那人除了诊脉还需要八字辅助,窗外夜色漫进来,台灯在桌面上投出半圆光晕,我着手里的水杯,半开玩笑的问清玄:"我家啥时候冒出叫天清的仙家了?”话一出口就觉得唐突,可实在没法把“仙家”这词和自己沾上边——毕竟书桌上还堆着没写完的教学简案和教案,空气里飘着下雨的潮气。
清玄翻了个白眼甩给我:"话我传到了,喝不喝随你。小心你家天清回头收拾你。"
休假那天我真去了松原,在长春转车时刷手机搜当地去处,龙华寺的推荐跳出来,莫名就觉得该去瞧瞧。到了松原打上车,司机倒是没绕圈却虚报价格坑走我一百块,事后跟清玄吐槽,他又怼:"咋不早问我?"
龙华寺占地不小,却透着股荒凉劲,好多殿宇只剩水泥框架支棱着。我在寺里转了半晌,才找到地藏殿。在外头跪拜后进殿,一眼瞅见殿内两间偏殿——供着金花教主和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神位。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巧?懵懵懂懂磕完头,忽觉背后像有谁在笑,晃神间又觉得是幻觉,赶紧退了出来。
到了中医诊所,中医冲我摆摆手:"先坐下喘口气,跑这一路累坏了吧。"等我报完生辰八字,他三指搭上腕脉,闭目凝神片刻,慢悠悠开口数落起身上的毛病。听着他条分缕析地说出失眠、畏寒、气血虚这些老毛病,忽然觉得自己这副身子骨像极了用残次品攒起来的旧物件,零件个个松垮,运转处处卡顿。
付了药钱和邮费,掐着检票时间到了火车站,绿皮车晃荡着驶离松原,开向哈尔滨。
等药到了的时候,每天早上学生都会跟我开玩笑,问我喝没喝药,或者看我表演喝药,因为中药实在是又酸又苦又涩,难以下咽。这个期间我喜欢上了话剧表演,同时认识了一个哈尔滨本地的话剧社团,我时不时去看演出,首到有一天演出开始的前夕,我的组长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为什么今天上课的时候要这么处理学生之间的矛盾,在电话里给我一顿批评,当时我心生很多的不满,因为己经是下班时间了,你却还要批评我,看完演出后,我跟清玄吐槽他说,按照你之前的脾气,你不应该己经开怼了吗,我说自从喝完药之后,我也不知道我的火气都去哪了,可能被中药苦的吓跑了
药煎好那天起,每天早上都有学生凑过来打趣:"老师今天喝'魔法药水'了没?"或是等着看我捏着鼻子灌药的"表演"——那中药汤酸苦交织着涩味,喝一口能让人从舌尖苦到胃里。
这期间我迷上了话剧,还混进一个哈尔滨本地社团,隔三差五就去看排练。首到某天演出前,组长的电话突然炸过来,劈头盖脸质问我上课处理学生矛盾的方式,在下班时间挨了顿批评。挂了电话满肚子火没处撒,看完演出跟清玄吐槽,他却挑眉:"按你以前的脾气,早该怼回去了吧?"
我听着清玄的话发愣:"怪了,喝了这中药后,火气跟被熬没了似的,可能是被药味苦怕了,自己跑了?"说完我俩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