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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烨深吸一口气，回忆道：“那天，哥本在家中休养，毕竟你前几日才随开荒队完成探索任务。就像今天一样，你察觉我情绪不对，也问了相同的话。我把梦的事告诉你，你同样叫我别担心，还说许是太久没陪我，让我胡思乱想瞎担忧。”
“当时，为了哄我开心，你难得答应带我出寨游玩。我一听能出寨，高兴坏了，梦里的事全抛在了脑后。可我们骑马出寨不过十几里，变故就发生了。”
“我记得清楚，哥突然脸色凝重，死死盯着北面天空，随即厉声要我立刻回寨通知爹，就说‘外面的人来了’。我满心疑惑想问，可你己翻身下马，朝着北方疾奔而去，只远远留下一句‘我会尽量将人引向北方远处’。看你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不敢耽搁，独自策马回寨，把事情告诉了爹。”
“爹听后神色极为凝重，立刻命人敲响敌袭警钟，又匆忙召集众长老商议对策。我原以为商议会耗时许久，不料不到一刻钟，长老们便有了决断——想来寨中每年演练，应急之策早有预案。”
“决断既下，不到半个时辰，我便见爹与五位长老领着十几名壮士，携带诸多装备，自北门策马向北疾驰而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至今也不知道，爹也未曾细说，只从族人的闲言碎语里听了个大概。最后看到的，是当夜爹将昏迷不醒的你背了回来。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了。”小烨说完，长舒一口气，望向彬寒，眼神里带着探询。
“那人见爹带人赶来帮我，就逃走了。”彬寒半真半假地解释。
“那人很厉害吗？哥是不是和他打了很久？能告诉小烨经过吗？小烨想知道。”小烨追问。
“确实厉害，总之是我败了。”彬寒含糊带过，不欲多言。他所知的，也只是最后那白衣青年与“韩彬”交手的片段。
“连哥...也不愿告诉小烨吗？”小烨低声呢喃，难掩失望。
彬寒见她这般神情，心头愧疚更深。
他试着安抚：“你看，这次并非我独行，有爹、两位长老，还有十名身手不凡的族人同行，你大可放心。”
“但愿...真能如此吧。”小烨声音低微。
接下来漫长的半个时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晨风拂过，带来远处牲畜的零星叫声，更衬出院门前的寂静。
一种无形的隔阂悄然弥漫在兄妹之间。
彬寒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当他感到有些尴尬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韩天华策马而来，身后还牵着一匹备好的健壮黑马，稳稳停在院门前。
他目光扫过彬寒的行囊，简洁有力地吩咐道：“准备妥当，就上马出发。”
“好了。”彬寒应声，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姿态娴熟，神情自若。
实则心中暗自庆幸——幸而前世在蒙古旅游时学过骑马，加之如今这副身体底子好，只要有些经验便难不倒他。怕就怕毫无根底，一上马便露怯，那才真叫难堪。
“爹！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小烨急切恳求。
“嗯？”韩天华正欲拨转马头，闻言疑惑道：“小烨，你今日怎如此反常？出什么事了？”
小烨将方才对彬寒所言复述一遍。
韩天华听罢，朗声大笑：“哈哈哈，你多虑了！此次族中准备周全，连寨中仅存的几张符箓...咳，仅存的几件强力武器都带上了！”他自觉失言，赶忙改口。
“即便如此，我也想跟去！”
“莫要胡闹！你走了，家中鸡鸭牛谁来照料？此行不单是离寨，更是前往开荒队都未曾踏足的远方，凶兽出没在所难免。你一弱女子随行，岂非拖累队伍？这支队伍本就是专为护卫彬寒一人而设，若再添一人，寨中岂非又要增派人手？”韩天华试图讲清道理，盼她打消念头。
“是啊小烨，你安心在家等着便是。我和爹会尽早归来。”彬寒也在一旁附和。
“可是...可是...”
“好了，听话！”韩天华语气转厉。
“好...好吧，那我送你们到寨门。”小烨觉察父亲不悦，只得退让。
只见她走到彬寒马旁，伸出手。
彬寒稍愣，随即会意，伸手拉她上马，坐于自己身后。
一家三口，两骑并行，朝着村寨北门而去。
路程甚短，不到一刻钟便至北门。
彬寒见己有十七八人在此等候，其中十二人骑马，显是此行人员，余者当是送行之人，包括大长老及另外三名长老。
马背上除两位长老外，其余十人皆身形魁梧，体格健壮，一望便知身手不凡。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与彬寒初到此界时所见“韩彬”的装束相同，想来是寨中开荒队的制式衣着。
“来了。”同行长老之一的吴长老随口道。
“东西可都查验过了？”大长老问道。
“回大长老，均己查验。食水置于那几匹空马背上。您叮嘱的符箓，由我随身保管。” 另一同行长老韩腾答道。此人面容普通，身材微胖，年约五十上下。
“甚好。天华，你们呢？”大长老转向韩天华。
“万事俱备，随时可发。”韩天华回道。
“那便即刻启程，无需再耽搁！”大长老下令。
“小烨，该下马了。”彬寒感到身后的小烨双臂紧紧环抱着他，脸埋在他背上，毫无松手之意，连忙提醒。
“嗯？天华，这是...”大长老见状，面露疑色。
“哎！小烨！不是说好只送到寨门吗？怎又闹脾气！”韩天华策马靠近，轻拍女儿后背。
“我...真不能一起去吗？”小烨埋着头，声音带着浓浓不舍。
“要不...我帮你问问？”彬寒不敢确定，轻声试探。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气氛尴尬。
“小烨！听话！”韩天华似真动了气，厉声喝道，伸手便要去拎她衣领。
小烨心知再求无益，不再纠缠，默默翻身下马。
“出发吧，一路顺风！”大长老见状，再次下令。
随着令下，早己整装待发的队伍缓缓启动，马蹄踏在夯实的土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向着敞开的北门行去。
韩天华经过门边一名持枪守卫时，与他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含义明确的眼神，随即一夹马腹，越众而出，行至队伍最前方引领。
队伍刚驶出寨门，小烨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哪怕再多送几步也好。
那名得了族长眼神示意的守卫却一步跨出，手中长枪一横，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身前，声音恭敬却不容置疑：“韩小姐请留步。族长严令，为您的安全，望您莫要离寨。请回吧。”
小烨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推开那杆冰冷的长枪。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面向北方，伫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小小的雕像。
她盯着那逐渐远去的队伍，视线牢牢锁定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面颊，一滴一滴落下。
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悸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这一别，或许要很久，很久...
又或许，那远去的背影，此生便再也无法企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