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晨雾里弥漫着焦糊味,陈小六蹲在城门外的芦苇丛中,铁头青突然振翅,鸣声撕裂浓雾 —— 这是阿福约定的 "焚虫开始" 信号。他摸出怀中的陶哨,指尖触到哨口残留的朱砂,那是昨夜在城隍庙墙上画 "虫王降世" 符时沾上的。
"烧啊!全烧掉!" 张主簿的铜锣声穿透街巷。陈小六掀起芦苇帘,只见一队士兵举着油桶冲进虫市,百年老字号的 "王记虫铺" 瞬间被火海吞噬,雕花虫笼在烈焰中扭曲,发出玉石俱焚的爆响。围观百姓中突然冲出个老汉,抱着个布包嘶喊:"那是我孙子的救命虫啊!" 立刻被士兵一鞭抽倒在地。
"六郎,贾似道真下了灭虫令!" 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拨开芦苇,露出肩头的鞭痕,"太平惠民药局也被封了,说蟋蟀携带瘟疫。" 陈小六望向城中最高的楼阁,贾似道的虫苑依旧灯火通明,琉璃瓦在火光中反射出诡异的暖光,与城外的焚虫烈焰形成刺眼对比。
正午时分,焚虫的浓烟遮天蔽日。陈小六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听见茶馆里的说书人正在改编《虫王传》:"话说那铁头青本是天庭虫将,见贾似道虐杀生灵,特下凡救世......" 话音未落,就被巡逻兵拖出去杖责。他趁机将写着 "虫王今夜现真身" 的纸条塞进老茶客袖口。
"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指着虫苑方向惊呼。陈小六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银白的蟋蟀在硝烟中振翅,尾部银斑在日光下形成 "天罚" 二字 —— 正是阿福用镜面原理操控的 "银尾将军" 傀儡。百姓顿时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虫王显灵了!"
"妖言惑众!" 张主簿的蟒纹官服在人堆里晃动,他抽出佩刀劈向 "银尾将军",却被陈小六预先设下的蛛网缠住。混乱中,铁头青突然发出尖锐鸣叫,与城中十二座钟楼的午时钟声形成共振,竟组成了 "杀贾救民" 的谐音。
"虫王鸣冤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百姓们突然爆发出怒吼,捡起路边的石块砸向士兵。陈小六趁机带着阿福混入虫苑外墙的乞丐群,只见墙角蜷缩着个断腿少年,怀里还护着半只死虫:"我爹说,这虫能换米......"
深夜,陈小六潜入虫苑的密道。铁头青在掌心发出荧光,照亮石壁上的血字:"贾似道用虫瘟掩盖通敌,火赤链虫罐在暖阁第三根石柱。" 他想起白天焚虫时,权贵们在虫苑里依旧斗蟋作乐,用参汤喂虫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六郎,看这个!" 阿福从朽木下摸出个铜盒,里面装着烧焦的《促织经》残页,其中一页用朱砂圈着 "西域火漆,可破密信"。陈小六突然想起赵玉郎的密信,那些用虫血写的情报,或许就是用这种火漆封印的。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陈小六冲出密道,只见临安城外燃起冲天火光,贾似道的楼船正在焚烧,火光照亮了江面漂浮的蟋蟀尸体。铁头青突然跃上他肩头,振翅发出从未有过的高频鸣叫,竟将远处的火光映成了 "虫王降世" 的字样。
"贾似道要跑!" 阿福指着码头方向。陈小六展开最新的密信,赵玉郎的字迹在火光中跳动:"灭虫令实为转移视线,蒙古大军己过平江。" 他望向虫苑暖阁的方向,第三根石柱在烈焰中崩裂,露出里面的火赤链虫罐,罐口的西域火漆正在融化。
临安城的焚虫之火还在蔓延,百姓的哭喊声与虫王降世的谣言交织在一起。陈小六握紧铁头青,虫儿的翅尖沾着焚虫的余灰,却依旧发出清亮的鸣叫。他知道,灭虫令烧不尽百姓的怨愤,反而将这只小小的蟋蟀,推向了点燃抗敌烽火的风口浪尖。当权贵的奢靡与百姓的苦难在火中碰撞,虫王的传说不再是谣言,而将成为撼动南宋王朝的第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