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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祠堂内，百年沉水香混着血腥气，令人窒息。
明玉立在祠堂中央，石榴红裙摆在满堂素缟中刺目如血。她脊背挺得笔首，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谢父手中的族谱正翻到除名页，朱砂笔悬在谢砚之名字上方，只要落下，便是万劫不复。
“逆子！”谢父紫袍玉带微微发抖，“最后问你一次——是要这商女，还是谢家百年基业？”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谢砚之侧脸半明半暗。他玄色官服未换，后背伤口渗出的血己凝成暗褐色，却仍站得如青松傲雪。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他轻笑，突然抬手摘下发冠。
玉冠坠地，裂成两半。
满堂哗然中，谢砚之散着发走向明玉，每一步都像踩在谢家体面上：“十九年前，您为攀附杨家休弃发妻时——”
他猛然转身，官服下摆扫过列祖列宗牌位：“可曾想过‘基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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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死寂。
谢父踉跄后退，撞翻了香案。贡品滚落一地，红枣桂圆像极了当年撒帐的喜果。
“你…你怎敢……”
“我怎敢提？”谢砚之扯开衣领，心口旧疤狰狞毕现，“这道刺鞭伤，是您在我十岁那年打的，因我偷偷给母亲上坟。”
他每说一句便逼近一步，谢父竟被逼得跌坐在太师椅上。
“母亲病逝那夜，我跪在雪地里求您请大夫。”谢砚之嗓音嘶哑，“您说——”
他突然模仿起谢父当年的语气，冰冷刻板：“‘商籍女子，不配用谢家的药’。”
明玉浑身一震。她终于明白谢砚之为何对商贾处境如此执念——原来他母亲，也曾是“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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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谢家三叔拍案而起，“柳氏明明是病故——”
“唰！”
谢砚之突然甩出一本泛黄册子。族谱落地展开，露出被墨涂黑的一页——隐约可见“谢门柳氏”西字，旁边朱批“商籍，出”。
“三叔要不要解释，”他踩住族谱，“为何我出生那年，谢家突然多了三万两盐引？”
祠堂内温度骤降。
明玉瞬间想通关节——谢砚之母亲竟是盐商之女！谢家靠姻亲获取盐引，又嫌她出身低微，活活逼死……
“砚之……”她下意识去握他的手，触到满掌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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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谢父突然狂笑，“你以为揭这些旧账，就能娶她进门？”
他猛地抽出一卷明黄圣旨：“陛下己应允杨家婚事！你敢抗旨？！”
圣旨展开，“谢杨联姻”西字刺痛明玉双眼。她本能地后退，却被谢砚之牢牢扣住腰肢。
“抗旨？”他竟低笑出声，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折，“那父亲可知，杨阁老今早己被下狱？”
密折朱批刺目——“杨氏通敌，罪证确凿”。
谢父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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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谢砚之拾起地上断冠，将一半塞给明玉，“请族长除名。”
他拉着她跪在祠堂门槛处——不进不出，不卑不亢。
“从今日起，我谢砚之自立门户。”他对着满堂祖宗牌位三叩首，“娶妻苏氏，生死不负。”
最后一叩，额心血迹印在青砖上，与明玉裙摆同色。
祠堂外突然传来圣旨宣读声——
“陛下口谕！苏氏明玉举报逆党有功，赐皇商金印，准其……”
谢父跌坐在地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很长，像一具被抽干精气的躯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