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应允,干脆利落得……让他心头那丝探究的涟漪,无声地扩大了一圈。
“只是...昭宁眼下实在想不出需要劳烦殿下的大事。这个要求……可否先寄存在殿下这里?待昭宁日后想好了,再向殿下讨要?” 她眼神清澈,
容璟看着她这副模样,忽视心头那一丝异样,疑虑稍淡。
果然还是个心思浅显的闺阁女子,得了承诺便欢喜,却又不知如何利用,这样更好。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随你。孤既出口,自不会食言。”
他不再多言,随后便影一安排送她回去。
与此同时,在太医署药香弥漫的院落一角。
林青禾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干净布帕包裹好的小纸包,里面是她熬了一整夜调配的“夜宁草”安神散。她听说太子昨夜头疾发作得厉害,东宫动静不小。
这消息让她心揪紧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鹰嘴崖那血腥的乱石堆旁,她为他包扎时,虽然昏迷,但那紧蹙的剑眉、苍白的俊颜,还有他腰间那枚独特的蟠龙纹玉佩……后来在宫里,她远远见过一次太子仪仗,那惊鸿一瞥让她瞬间认出了他!
原来那个她曾拼尽全力想救的、让她莫名心弦颤动的重伤男子,竟是当朝储君太子容璟!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和自己,竟然还有那样一番纠葛,隐秘的,林青禾内心起了异动。
此刻听闻他痛苦,她既担忧他的病情,心底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或许她的药,能帮到他?或许……能离他近一点点?
她鼓起勇气找到张太医,将药包呈上,清秀的脸上带着紧张和不易察觉的期待:“张大人,这是……这是弟子用‘夜宁草’为主调制的安神散,或……或可缓解太子殿下的头疾?弟子斗胆,求大人代为呈献……”
张太医感念她的善心,接过药包:“你有心了,老夫试试。”
然而,当张太医找到王太医时,王太医正因为太子“好转”而轻松,瞥了一眼药包,满脸不屑:
“张老,您是老糊涂了?一个药役懂什么?东宫的侍医己经回禀过了,殿下昨夜用了‘秘药’,己大安!这等粗鄙之物,也敢往殿下跟前送?出了事谁担待!”
王太医随手将药包丢在角落药材堆里:“让她安分点!殿下的贵体,岂是她能碰的!”
张太医无奈摇头离去。
林青禾等了许久,只等来张太医的叹息:“青禾啊,你的心意……王太医知道了。只是殿下己大好,且……这药方……”
林青禾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默默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
不仅仅是因为药没送出去,更是因为……她连为他做点什么都做不到。那个在悬崖边让她心弦颤动的身影,与她之间,终究隔着无法逾越的云泥。
她看着角落里那包被视如敝履的安神散,仿佛看到了自己卑微而无望的……心意。
调整好心情后,林青禾再次投身于药草摘拣工作中。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看到自己的。
到了约定入东宫的日子,
“小姐,东宫的侍卫随马车己在府外等候。” 采薇轻声提醒。
既然之后要时常入宫,有需要瞒着府里家人,自然还是需要采薇的帮忙,慕昭宁找了个机会简要的和采薇沟通了一番后,采薇虽然担心但还是愿意帮着自家小姐做掩护。
今日,便是采薇陪着小姐去京郊的市集“游逛”。
慕昭宁被带去了东宫内殿,己经有几名东宫的专属侍医在此等候。
过了会,容璟也到了,先是看了眼随影一进来的慕昭宁,之后便眼神示意侍医可以开始了。
东宫的侍医们对慕昭宁进行了数次谨慎的诊察和询问,试图探究她身上那股能安抚太子的香气根源。
在侍医研究慕昭宁中途,容璟被人叫走了。
侍医们忙活半天,
脉象平和,气血充盈,除了体带异香这点特殊,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翻遍古籍,也只找到些“天生异禀”或“体质殊异”的含糊记载。
最终,为首侍医只能去向容璟回禀:“殿下,慕小姐体质确与常人不同,此香似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其效虽奇,然缘由……臣等才疏学浅,实难参透。只能继续观察其效,确保无害。”
容璟听完禀报,面上没什么表情,倒也在意料之中。
没再理会,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南方的水患折子、北疆的军情急报、还有御史台弹劾二皇子党羽的奏本……每一件都牵扯着朝堂的神经,压得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气氛沉凝。
门被轻轻推开,慕昭宁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云纹襦裙,发髻简单,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行动间裙裾微漾,步履轻悄,尽量不打扰伏案的容璟。
“殿下,”她声音轻柔,如同微风拂过,“侍医嘱咐要按时用药膳调理。昭宁……给您送来了。”她将食盒放在书案旁一张空闲的小几上,打开盖子,一股温润的药膳香气飘散出来,与殿内的墨香交织。
容璟正被一份冗长的边境粮草调度奏本搅得心烦意乱,闻言头也未抬,只从堆积的奏章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嗯,放着吧。”便再无下文。他此刻全副心神都在眼前的难题上,无暇他顾。
慕昭宁应了声“是”,并未多言,也没有立刻离开。
她环顾了一下西周,目光落在离书案不远、靠窗的一张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榻上放着一张小小的榧木棋枰,旁边散落着两盒玉质棋子,黑白分明。
她轻轻走过去,在矮榻边坐下。没有去动那些棋子,只是安静地待着,仿佛只是想找个地方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慕昭宁觉得有些无聊了,目光落在棋枰上,便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卷棋谱,翻看了几页。然后又轻轻放下棋谱,目光在棋盘上流连片刻,终于伸出手,拈起一枚莹润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左上角的星位上。
接着,她又拈起一枚黑子,落在白子对角的位置,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起初落子还有些随意,但渐渐地,她的神情专注起来,时而托腮沉思,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的棋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恬静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棋局世界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棋子落在枰上清脆细微的声响。
容璟被那份奏章困扰良久,终于理清了思路,提笔批下朱批,烦躁的心情也随之一松。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下意识地抬眼想放松一下。
目光掠过矮榻,便看到了那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