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心动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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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隔窗心动
作者:
有只小糯米
本章字数:
11290
更新时间:
2025-07-07

拿到三杯温热的拿铁,林夏端着纸托转身走向电梯。

咖啡散发出的香气带着一丝甜腻的奶香,她按下上行键,电梯门“叮”一声滑开。

电梯里站着几个来医院看病的老人,对着报告单小声地用方言聊着什么。

林夏端着咖啡低着头走进去,尽量站到角落,后背贴上冰凉的金属壁。

就在电梯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一个身材壮硕、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裤的邋遢男人挤了进来,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市井的粗粝和不耐烦:

“喂?…我就在市医院啊!…对对对,就你说的那栋住院楼!…操!别提了!那俩娘们儿根本不在你说的那个楼层!老子从一楼找到八楼,骨科、肝胆科、内科…犄角旮旯都转遍了!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你确定是这儿?…操,你那亲戚消息准不准确啊?别害我白跑一趟!…行行行,我再瞎转转…他妈的,这破医院整得跟他妈迷宫似的…”

男人骂骂咧咧,唾沫星子似乎都透过听筒飞溅出来。他挤进来时动作幅度很大,肩膀猛地撞到了角落里的林夏。

“唔!”林夏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磕在电梯壁上,震得她闷哼一声。手里端着的咖啡纸托剧烈一晃,温热的液体瞬间泼洒出来,浸透了她薄薄的衬衫袖子,黏腻滚烫。

“啧。”男人似乎这才注意到撞了人,粗声粗气地瞥了林夏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歉意,只有被打扰的不耐烦,嘴里对着电话还在嚷嚷,“…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再找找!没找着人你钱也得给我!不给你试试看?…挂了!”他粗暴地按掉电话,随手塞进裤兜,这才皱着眉,敷衍地嘟囔了一句:“你他妈看着点啊!长没长眼睛?”

林夏只觉得手臂上火辣辣地疼,黏腻的咖啡顺着袖管往下淌,狼狈不堪。

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热咖啡,林夏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情顿时烦躁起来。但想到林绍还在手术室里,她强压下怒火,既不想,也没心情与眼前这个人计较。

真正让她心头发冷的,是男人刚才那通毫不遮掩的电话——“那俩娘们儿”、“市医院”、“找人”、“亲戚消息”……这些字眼,几乎是瞬间就让她联想到了梁敏母女那异常的、近乎惊恐的恐惧。

难道……这人是冲着梁姨和梁欢来的?

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握着纸托的手指都僵硬了。电梯里的冷气仿佛骤然加剧,带着一股不祥的阴冷。

林夏强忍着心头的惊怒,没有去看那个男人,只是低着头,迅速用没被弄脏的手将纸托里剩下两杯没洒的咖啡扶稳。接着,她才徒劳地试图擦掉胸口那片刺眼的污渍。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被撞到、有些狼狈却无足轻重的路人,不想引起对方丝毫额外的注意。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她皱着眉,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语气温和却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对着那男人说:“你这人,你撞到人家姑娘了,咖啡都泼了人家一身,怎么还怪人姑娘呢?要讲点道理嘛。”

另一个老头也点点头,帮腔道:“是啊,电梯里地方这么小,你进来动静太大嘞。跟人道个歉嘛。”

那男人正心烦气躁,找人没找到还撞了人,又被两个老人当面说教,脸上顿时挂不住,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两个老人一眼,又嫌恶地扫了一眼林夏湿漉漉、沾着咖啡渍的胳膊和衣服,大概是觉得麻烦,也懒得跟两个老人和一个“麻烦”的女人纠缠,他没再恶语相对。

“操!真他妈晦气!”他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电梯门一开,他就像躲瘟疫一样,骂骂咧咧地挤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多管闲事”、“倒霉催的”之类的话,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电梯门重新合拢,狭小的空间里恢复了安静。

林夏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了一点,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姑娘,你没事吧?快擦擦。”老太太关切地看着林夏湿透的袖子,从包里翻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过来。

“谢谢,我没事。”林夏接过纸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还有些发紧。她胡乱擦了擦手臂,黏腻的感觉依旧存在,但那灼痛感远不及心底翻涌的惊惧——那个男人没找到人,他就还会在医院里继续找,要是他找的人,真的是梁姨和梁欢…

“什么人啊…真没素质…”老太太嘀咕了几句,见林夏没有搭腔的意思,索性就闭上了嘴巴,转头和老伴说话去了。

泼到电梯地面的咖啡的香味迅速在狭小的电梯间蒸发,蔓延。

电梯继续上行,数字跳动着。

林夏端着仅剩的两杯咖啡,纸托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指尖冰凉。

电梯门再次滑开,冰冷的金属光泽映出林夏略显苍白的脸。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她端着咖啡,快速走向手术室外那条被猩红指示灯笼罩的长椅。

梁欢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她。当看清林夏湿透黏腻的衣服、略显凌乱的发丝时,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姐?怎么回事?你的手…”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其中一杯咖啡塞进梁欢手里。她抬眼,目光越过梁欢的肩膀,投向依旧瑟缩在长椅上、脸色惨白的梁敏,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意外。”

她把另一杯咖啡轻轻放在梁敏旁边的空位上。梁敏像受惊般猛地一颤,迟缓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惧和茫然。

当看到林夏湿透的衣袖和她那异常严肃的表情时,那份恐惧似乎更深了,想问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林夏没有坐下,她站在长椅前,背对着走廊入口的方向,身体微微侧着,将梁敏挡在了更靠里的位置。

她微微倾身,靠近梁欢和梁敏,声音压得只有她们三人能勉强听清,每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我刚才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人。”她顿了顿,“是一个男人。”

“他好像在找人。”

梁敏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他在打电话。”林夏的语速加快,但异常清晰,“他说,‘刚在市医院’,‘就你说的那栋住院楼’,‘那俩娘们儿根本不在你说的楼层’,‘从一楼爬到八楼’,‘骨科、肝胆科、内科都找了’,‘连人影都没瞅见’…他还骂骂咧咧,说电话那头的人消息不准,害他白跑一趟…”

随着林夏的复述,梁敏的脸色己经白得像一张纸,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里的绝望浓到化不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梁欢的脸色也沉得可怕。

“他进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我,咖啡泼了我一身。”林夏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非常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是暴躁。骂骂咧咧地提前下了电梯。我猜…他现在应该还在楼下转悠。”

“是…是他…”梁敏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他找来了…他真的找到医院来了!你奶奶没猜错,他打听到了老林在这里做手术!欢欢…怎么办…”

梁欢立刻用力搂住母亲颤抖的肩膀,眼神却死死盯着林夏,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无声的询问。

果然…林夏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梁姨,”林夏的声音异常沉稳,“看着我。”

梁敏惶然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找你们,你们…欠了钱?”

“不是欠钱!”梁欢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尖锐的恨意。

她紧紧搂着梁敏的肩膀,“是周强!是那个畜生…他出来了!他找到我们了!”

“周强?”林夏眉头微蹙。

“对!就是他!他是我亲生父亲。”梁欢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恨意而发颤,“但他…他以前就是个混账!喝醉了就打我妈,往死里打!我和我妈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刻骨的屈辱,“后来…后来他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进去了!判了十几年!”

林夏的瞳孔骤缩,故意杀人未遂?

梁敏在她怀里抖得更厉害了,发出小动物般痛苦的呜咽,死死抓住女儿的手臂,指甲深陷,仿佛那段地狱般的日子又重新降临。

“他进去以后…”梁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我妈就立刻跟他离了婚!那个乡下破房子,本来也没写他的名字,是我妈自己辛苦攒钱买的…我妈怕他出来再纠缠,也怕他的那些债主来找麻烦,就把房子卖了…带着我…离开了那里…这些年,我妈连娘家都不敢回…就是怕…怕他出来找到我们!”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夏,眼睛里燃烧着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劲:“我们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一次都没有!他肯定恨死我们了!尤其是恨我妈!觉得是我妈‘背叛’了他,还‘偷’了他的房子!他一出来就开始打听我们的消息,他肯定是打算来找我们报复的!刚才电梯里那个…就算不是他,也肯定是他找来的混混!”

梁敏终于哭出了声,压抑的、绝望的悲鸣从喉咙深处溢出来:“是我…是我卖了他的‘家’…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以前就说过…要是敢跑…就…就弄死我…”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神涣散,仿佛己经看到了周强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我们在云港的,他恨我…也会恨欢欢的…我不想让欢欢被他影响…”

真相像一盆冰水,浇在林夏心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梁敏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恐惧的啜泣声在安静的等候室里回荡。

守在窗口的护士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时不时抬头投射来疑惑的目光。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洒进来,却驱不散室内的阴冷和沉重,反而将那绝望的影子拉得更长。

林夏沉默着,消化着这令人齿冷的真相。

置身事外,本是她最轻松的选择。可父亲的影子在心头挥之不去,终究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几秒钟后,她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明白了。”

“那个人现在应该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乱找,还没锁定具置。我们还有时间。”林夏的目光锐利而冷静,快速扫过这里的环境——走廊太长,拐角太多,总有视线死角。

“这里太暴露了,人来人往,不安全。不能坐在这等着他找到这里来。”

思考了几秒,她侧身转向梁欢,语速快而清晰:“欢欢,你陪着梁姨,先去女厕所避一避。我去找护士。”

“好…”梁欢眼中带着询问,但更多的是信任。

林夏没有解释更多,她转身,步履沉稳却迅疾地走向护士站。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

“你好,”林夏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寂静,带着一种礼貌却不容忽视的紧迫感,“我是林绍的女儿,林夏。我父亲林绍,现在正在手术室里进行癌切除手术,主刀是王副院长。”

护士抬起头,看到是刚才手术室外家属中的一位,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林夏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护士能听清,“手术时间比预期要长,我…母亲因为担心过度,情绪非常不稳定,刚才差点晕厥。她心脏一首不太好,现在又受到惊吓,状态有点糟糕。”

她的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恳求,“走廊这里人来人往,环境嘈杂,对她恢复很不利。而且,手术结束后,我父亲也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安全的环境进行术后观察和恢复。”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诚恳地看着护士:“嗯…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医院是不是有VIP病房?”

护士怔了一瞬,目光扫向林夏身后准备离开的那对母女。“嗯?有啊…可是…”

“我想现在立刻为我父亲办理转至VIP病房的手续。手术一结束,就首接将我父亲转入VIP病房,这样对病人和家属的恢复都最好。拜托了!”林夏一口气说完,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护士的语气带着一丝迟疑和现实的考量,“可是林小姐,VIP病房的费用非常高,再加上现在临时申请,流程上可能…”

“费用方面不是问题!”林夏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同时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按在护士站的台面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可以马上支付所有的费用。麻烦您,向院方说明一下这个紧急情况…”

护士看着台面上那张银行卡,又看看林夏那张写满焦虑和决断的年轻脸庞,以及她身后那位状态确实堪忧的“林太太”,那点职业性的迟疑瞬间消散了。

病人家属如此急切且明确表达了需求和支付能力,甚至愿意立刻付钱,又有副院长这层关系,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行,行吧,林小姐您先别急!”护士的态度立刻转变,语气也变得积极起来,“您稍等哈,我马上联系住院部VIP中心!说明您的情况,优先协调!”

她不再提费用和流程,立刻拿起内部电话开始沟通,语速快而清晰。

林夏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护士的动作,心依旧悬在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终于,护士放下电话,对林夏快速说道:“林小姐,联系好了!VIP病房那边确认有空房,手续住院部会立刻办理,您跟我到这边签个字,预交一下费用。”

“太好了,谢谢!”林夏心中一松,但面上依旧沉稳。她迅速跟着护士到同一楼层的住院部窗口办理了必要的手续,支付了高额的押金。

当那张象征着更高安全级别的专属门禁卡交到她手中时,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安心。

她快步走到女厕,将门禁卡亮给梁欢和梁敏看,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搞定了,VIP病房,有独立门禁,安保也更严格。等爸爸手术结束,首接过去。住在那里比这边要安全的多。”

梁敏看着那张卡,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绝望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别躲在这了。”林夏的目光再次扫过外面,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先跟我去VIP病房区外面的家属等候室等着。那里更隐蔽,有专人看着,总比这里安全。”

她一手搀扶起极度恐慌到虚弱的梁敏,梁欢立刻在另一侧扶住母亲。三人快速而无声地朝着VIP病房区的专属通道走去。

通往VIP病房区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音效果极佳,环境明显比普通住院部安静、整洁许多,入口处甚至有独立的安保台。

当林夏刷开门禁,带着梁敏和梁欢走进专属的家属等候室时,那扇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暂时隔绝了外面的纷扰和潜在的危险。

等候室里环境舒适,沙发柔软,灯光柔和,只有她们三人。

梁敏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逃出。梁欢也松了一口气,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留意着门口。

林夏倒了一杯温水塞进梁敏冰凉的手里,自己则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

暂时安全了。但她的心并未完全放下。那个男人,又或是在他背后指使的周强,就像一条隐在暗处的毒蛇。

但她…也只能帮她们到这了。

手术还在继续,红灯未熄。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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