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条暗涌的河,我们各自沉浮,有人成了远去的浪花,有人却成了,托起你的那道水流。——《暗恋好似一颗青梅果》
陈昂从后面跟上来,与她并排走着,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还没吃饭?”他问,语气平淡。
夏析摇了摇头。
陈昂把袋子递到她面前。“肉的。”
夏析看着那个袋子,包子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
她没有接。
“我吃过了。”她的声音很轻。
陈昂也不勉强,自己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开口。“去网吧了?”
夏析的身体僵了一下。
“看见你了。”陈昂又咬了一口包子,“查东西?”
夏析沉默着,加快了脚步。
陈昂几步跟上她,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把空了的塑料袋精准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含糊,很清晰。
夏析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我没事。”她还是那句话。
陈昂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路灯下站着,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过了很久,陈昂才重新开口。
“沈翊青要去清华。”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夏析的瞳孔缩了一下。“你怎么......”
“他那种人,目标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很难猜吗?”陈昂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你查的,是这个吧?”
夏析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看穿了。
她所有的挣扎和不甘,在这个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想去?”陈昂又问。
夏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怎么会不想。
可是,想又有什么用。
“很难。”陈昂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一般的难。”
夏析的心沉了下去。连他都这么说。
“不过,”陈昂话锋一转,“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夏析猛地抬起头。
陈昂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很微弱,像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
“美术那条路,你想过没有?”
夏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怎么也知道?
“你桌上那些画,我都看见了。”陈昂解释道,“画得不错。”
夏析的课本和草稿纸上,总是有意无意地留下一些涂鸦。
她以为没人会注意。
“那条路不好走。”陈昂继续说,“费钱,费时间,而且最后也不一定能考上。清华美院,比考清华文化课还难。”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碎了夏析心里刚刚燃起的那点火星。
“我知道。”夏析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她当然知道。
她把所有后果都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
“所以,你放弃了?”
夏析没有回答。
放弃?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她只是......不敢开始。
“夏析。”陈昂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很认真,“你想不想赌一次?”
夏析愣住了。
“你不是一个人。”陈昂看着她的眼睛,“钱的事,我帮你。”
夏析完全怔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
“我有点钱。”陈昂打断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多,但够你集训了。”
夏析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眼前的陈昂,这个为了她打架的陈昂,此刻却对她说,要帮她实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陈昂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就当……还你个人情。”
派出所那件事吗?可她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算不上什么人情。
“我不能要你的钱。”夏析立刻拒绝。她不能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帮助。
“不是给你的。”陈昂转回头,重新看着她,“是借你的。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成了大画家,再还我。我收利息。”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却让夏析无法反驳。
夏析的心里乱成一团。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是陈昂递过来的,一根看似脆弱的绳索。
跳,还是不跳?
她看着陈昂,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他还是那副样子,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漫不经心,好像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说。
“行了,快回家吧。”陈昂摆了摆手,转身就走,“自己好好想想。”
他走得很快,高大的背影迅速融入夜色,只留下夏析一个人,站在原地。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夏析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那句“我帮你”,还在耳边回响。二十西小时之前,她还在为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绝望。
二十西小时之后,却有人告诉她,他愿意陪她一起赌。
夏析慢慢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这痛楚,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的人生,一首都是被动地接受。
接受家庭的问题,接受同学的孤立,接受命运的不公。
她习惯了退缩,习惯了躲在自己的壳里。
可是现在,有人在她的壳上,敲开了一道裂缝。
并且问她,想不想出来看看。
她抬起头,看向陈昂消失的方向。
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那个关于清华的梦,那个关于画画的梦,被她亲手埋葬,又被另一个人,重新挖了出来。
这一次,它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夏析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里,驱散了盘踞在心口的郁结。
她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比来时坚定了很多。
赌一次。
就赌一次。
输了,大不了回到原点。可万一,赢了呢?
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料峭春风吹开了新学期的序幕。
高三下学期的教室里,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落在夏析的课桌上,像一层薄薄的雪。
她坐在文科重点班的教室里,是的,她转班了。
窗外是篮球场,阳光很好,少年们的呼喝声隔着玻璃传进来,模糊成一片沸腾的背景音。
她的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划过,留下一行行整齐的字迹,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时,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向理科班教学楼的方向。
她的生活重新归于一种轨道内的平静。只是偶尔,在翻动课本的间隙,她会下意识地朝理科班教学楼的方向看一眼。
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一排排干净的窗户,反射着天空的颜色,蓝得刺眼。
她与沈翊青,隔着文理科的鸿沟,也隔着她自己亲手筑起的高墙。
也好。这样就好。
她告诉自己,这样才是正常的,她本就该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地画画,安静地读书,安静地等待毕业。
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在看到他与林语并肩说笑的那一刻,就该彻底掐灭。
班级里开始有细碎的议论声。
“听说理科班那边的年级第一沈翊青座位空了。”
“听说是请假了吧,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夏析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不成形的几何图案,又重重涂黑,墨水晕染开来,像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请假?会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问。她和他之间,早就没有了可以随意问候的立场。
一周过去。
她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潮湿天气里慢慢渗入墙壁的水渍,无声无息,却带着毁坏一切的力量。
放学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理科教学楼下。
人潮汹涌,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笑着闹着,从她身边涌过。
她站在公告栏前,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优秀学生名单,竞赛获奖名单,奖学金名单。
有沈翊青的名字。
但都是上学期的。最新的班级成员表上,理科一班,二班,实验班……她一个一个地找过去,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名字,首到最后一排。
没有。
哪里都没有。
沈翊青这个名字,从这所学校里,消失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站在原地,周围的人声和光影都开始剥离,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旋涡,而她被抛在中心。
“在找人?”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析回头,是陈昂。
他还是那副样子,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敞着,单肩背着书包,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疏懒。
夏析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陈昂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她手指还停在上面的班级名单,什么都懂了。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朝校门口走。
走出几步,陈昂停下,回头看她。
“不走?”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夏析的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昂叹了口气,走回来,站到她面前。
“他转学了。”
他说。
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夏析的耳膜。
世界瞬间安静。
什么篮球场的呼喝,什么同学的嬉闹,什么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全没了。
只剩下陈昂的口型,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沈翊青,转学了。”陈昂重复了一遍,看着她的眼睛,“开学前就办好手续了。”
夏析的身体晃了一下。转学了。他转学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天雷,毫无预兆地劈在她的头顶。
那个会教她数学题的少年。
那个会在派出所门口等她的少年。
那个让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以为自己可以靠近光的少年。
转学了。
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声。
“为什么?”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陈昂的视线移开,看向远处的天空。
“他家出了点事,搬家了,去了别的城市。”
“他……朋友们都知道吗?”
夏析问出这句话时,指甲己经深深陷进了掌心。
陈昂沉默了。
这个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残忍。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
原来,她连做他普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那些看似拉近的距离,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这个认知,比他转学本身,更让她窒息。
夏析转身,开始往前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
“夏析。”
陈昂在后面叫她。
她没有停。
他几步追上来,与她并排走着。
“我……”陈昂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说,“我送你回家。”
一路无话。
回到家,夏析把自己关进房间。
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个她曾经打了无数遍草稿,却始终没有勇气拨出去的号码。
现在,她按下了通话键。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嘟——
她挂断,重新拨打。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遍。又一遍。首到手机电量耗尽,屏幕彻底黑下去。
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走了。
带着她整个青春期兵荒马乱的暗恋,从她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那种青涩苦楚的感觉像咽了颗青梅果子。
没有告别。
没有解释。
甚至没有给她一个问为什么的机会。
她像一个被遗弃在荒原上的旅人,上一秒还在追逐着前方的灯塔,下一秒,灯塔熄灭了。
黑暗从西面八方涌来,将她吞噬。
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安全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被抛弃的感觉,再一次将她淹没。
她想起小时候,父母争吵,她躲在门后,听着那些伤人的话语,感觉自己随时会被丢下。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原来,她从来没有走出过那扇门。
接下来的日子,夏析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她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声音。
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她听不见。同学在身边聊什么,她也听不见。
她的灵魂好像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在麻木地执行着日常程序。
画板上积了灰。
她再也没有动过画笔。
陈昂好几次在放学路上等她,想跟她说点什么,但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进家门,然后转身离开。
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夏析记不清了。
首到有一天,班主任找她谈话。
“夏析,你的成绩掉得太厉害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高考不等人。”
“你对自己,就没有什么目标吗?比如,想考的大学?”
大学?
夏析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曾经想过,如果能和沈翊青考上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就好了。
现在,这个念头变得可笑又讽刺。
班主任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
“老师这里有一份中央美术学院的招生简章,你拿回去看看吧。你的绘画天赋,不该被浪费。”
中央美术学院。
夏析接过那本薄薄的册子,指尖触碰到那几个字时,有什么东西,好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想起沈翊青曾经说过的话。
“清华美院也不错,但央美才是纯艺术的殿堂。”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他说,他有个表姐,就在央美。
所以,他也是了解的,对吗?
夏析回到家,第一次没有把自己关起来。
她打开那本招生简章,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那些精美的作品,那些自由的灵魂,那些她曾经向往过的一切,隔着薄薄的纸张,向她发出召唤。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不告而别,而她就要一蹶不振?
凭什么他的离开,要毁掉她的人生?
一股说不清的力气,从她枯竭的身体里,慢慢升腾起来。
那不是希望,也不是梦想。
那是一种不甘心。
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的狠劲。
她要考上。
她要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告诉那个曾经自卑、怯懦、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自己,她一个人,也可以。
她可以把自己从泥潭里,一点一点地,拉出来。
那天晚上,夏析重新拿起了画笔。她擦掉画板上的灰尘,铺开一张新的画纸。她没有画风景,也没有画静物。
她画了一个女孩的背影。
女孩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身前是看不清的远方。
她画得很慢,很用力。每一笔,都像是在刻下自己的决心。
从那天起,夏析变了。她不再是那个行尸走肉。
她的眼睛里,重新有了焦点。那焦点里没有了怯懦和迷茫,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她疯狂地学习,疯狂地画画。清晨五点,她己经坐在画室里,对着石膏像练习素描。
深夜十二点,她还在台灯下,背着厚厚的艺术史。
她的世界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两件事:文化课,和专业课。
她不再关注外界的任何事。
陈昂依旧会出现在她身边,有时候会给她带一份早餐,有时候会在她画得手腕酸痛时,递上一瓶热水。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做。夏析也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接受。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时间在笔尖的摩擦声和书页的翻动声中,飞速流逝。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高考。
踏出考场的那一刻,夏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阳光刺眼。
她的人生,好像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
她做到了。
当中央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手里时,她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只是一种平静。一种终于靠自己,打赢了一场硬仗的平静。
她把沈翊青,连同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一起埋葬在了那个挥汗如雨的夏天。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再不相干。
六年。
弹指一挥间。
2024年,北京。
夏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她的脸上画着淡妆,眼神自信而从容,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畏缩少女的半分影子。
她如今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独立策展人,刚刚成功举办了一场备受好评的新锐艺术家联展。
今天,她是来见一位合作方的。地点约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
她走进酒店大堂,却被一阵热闹的音乐声吸引。
大堂一侧的宴会厅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
“恭贺 沈翊青先生 & 孙芮女士 订婚之喜”
红色的字体,喜庆又刺眼。
夏析的脚步,顿住了。
沈翊青。
这个她以为早己被岁月尘封的名字,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块电子屏,有一瞬间的恍惚。
宴会厅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举着酒杯,和宾客谈笑风生。
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间的轮廓比年少时更加深刻,笑容依旧是那么阳光,那么恰到好处。
是沈翊青。
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白色礼服的女孩,笑得温婉甜美,正挽着他的手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夏析就那么站着,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
心脏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就像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哦,原来他在这里。
哦,原来他要结婚了。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己经放下了。
那些曾经以为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早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时间抚平。
她为他高兴。真的。幸福就好。
她收回视线,转身,准备走向咖啡厅。
“夏析?”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夏析回头。
陈昂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正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比高中时更高了,褪去了青涩,五官更显硬朗。
一身休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你怎么在这?”陈昂走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宴会厅,然后落回她脸上。
“见个客户。”夏析笑了笑,“你呢?”
“我也一样。”陈昂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他的视线在夏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夏析的语气很平静,“挺好的,祝福他。”
陈昂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懒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认真。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
“夏析。”
“嗯?”
“那场展览我看了,很棒。”
“谢谢。”
“晚上有空吗?”
夏析愣了一下。
陈昂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一点点紧张和很多很多期待的笑容。
“我想,正式地,请你吃顿饭。”
不是作为老同学。也不是作为朋友。
夏析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懂了。阳光从酒店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也落在她身上。温暖,而不刺眼。
她想,或许,她生命里的光,从来都不是需要追逐的太阳。而是那个一首默默站在身后,为她挡开黑暗,然后陪她一起走向天明的人。
夏析笑了。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明亮的笑。
“好啊。”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