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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温暖像午后的阳光，不经意地漏进紧闭的窗棂，却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第一次看清了尘埃里飞舞的金色。——《暗恋好似一颗青梅果》
那次肢体接触引发的尴尬，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夏析和沈翊青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沈翊青没有再主动和夏析说话，也没有再带过牛奶。
他依然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和前桌的殷佳佳谈天说地，和后桌的陈昂勾肩搭背，和每一个路过他座位的同学打招呼。他身边的世界永远热闹非凡。
而夏析，则彻底退回了她的壳里，比之前更加沉默，更加透明。
她上课听讲，下课画画，放学后就去那个后巷看望小猫。
她给它取名叫“馒头”，因为它只吃她带来的馒头。
只有在和“馒头”待在一起的时候，夏析才能感觉到片刻的放松和安宁。
她会小声地和它说话，告诉它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它自己又被老师忽略了，告诉它……她有点想念同桌的牛奶。
她不知道，每天在她离开后，都会有一个高瘦的男生，带着更专业的猫粮和干净的水，悄悄地出现在巷子里，为“馒头”加餐。
陈昂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连自己都吃不饱，却还要分出一半的口粮给一只猫，他看着不忍心。
他也没想过要让她知道。有些善意，不需要被看见。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来，宣布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夏析的心也沉了下去。她的成绩一首处在中游，不上不下，很努力，却总也看不到成效。
每一次考试，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公开处刑。
试卷发下来，是数学。
夏析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函数和几何图形，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夏析做得很慢，每一道题都要反复演算，生怕出错。当她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下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时间到，都停笔！后面的同学把试卷收上来！”夏析看着试卷上那道几乎空白的压轴题，心里一阵发凉。
完了，又没做完。她颓然地放下笔，把试卷递给了后面收卷的同学。
那一刻，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沈翊青似乎也考得不怎么样，交了卷就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破题谁出的，也太变态了。”他小声地嘟囔着。
殷佳佳转过头来，一脸轻松：“还好吧，我觉得挺简单的。”
“学霸，闭嘴。”沈翊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殷佳佳得意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夏析灰败的脸上，随口问了一句：“夏析，你做得怎么样？”
夏析的身体一僵，没说话。
沈翊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殷佳佳说：“你别问她了，没看见她脸都白了吗？”他的语气里没有嘲笑，只是一种很自然的维护。
夏析的心头一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自卑。
是啊，连他都看出来她考砸了。
她一定很丢人吧。
周末，夏析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市图书馆。
她想找一些数学教辅书，笨鸟先飞，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图书馆里人很多，她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位。
她把书包放下，去书架找书。A市的图书馆很大，教辅区在一楼的最里面。
夏析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穿行，仰着头，仔细地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书。
就在她伸手去够一本放在最高层的《高中数学解题思路大全》时，另一只手，从她旁边伸了过来，轻松地取下了那本书。
夏析一愣，转过头。
是沈翊青。
他也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和在学校里没什么两样。
只是少了那身校服的束缚，更显得身形挺拔，少年气十足。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夏析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我了？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蠢？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她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
“你也来找书？”还是沈翊青先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他晃了晃手里的那本《解题思路大全》，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被周五的数学卷子打击到了。”
他的坦然，让夏析的紧张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原来……他也是来补习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本挺好的，我初中就用过。”他把书递给她，“不过有点难，你基础怎么样？”夏析接过书，手指无意识地着书的封面，摇了摇头。
“不太好。”
她小声地回答，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但她确实开口说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应他的问话。
沈翊青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那……我推荐你另外一本。”
他说着，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指着书架的另一层。
“这本，《基础知识详解》，比较适合入门。
先把基础打牢了，再去做难题，效果会更好。”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着那本蓝皮的书。
夏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谢谢。”她又说了一句，声音依然很小，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沈翊青笑了，露出那个浅浅的酒窝。
“不客气，同桌之间，互相帮助嘛。”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对了，这个给你。”
夏析接过来，发现是他的数学笔记。字迹张扬又工整，每一道错题都用红笔标注了正确的解法和思路分析，清晰明了。
“我整理的错题本，应该对你有用。”他说，“周五那张卷子我也错了不少，一起研究研究？”夏析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感觉它有千斤重。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明明她那么奇怪，那么不合群，还对他那么冷淡。
“为什么？”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颤抖。
沈翊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他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组织语言。
“嗯……没什么为什么。”他最终说，“就觉得……你一个人，挺辛苦的。”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夏析，你不用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内向不是什么缺点，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而且，你很善良，也很努力，这些我都看到了。”他怎么会知道？夏析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到什么了？
看到她喂猫了？
还是看到她偷偷在草稿纸上演算了无数遍数学题？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想太多。”他笑了笑，把话题拉了回来，“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讲讲最后那道大题，我昨天晚上刚把它弄明白。”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转身朝着阅览区走去。
夏析愣在原地，握着那本滚烫的笔记本，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像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树。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那个下午，他们就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并排坐着，研究了一下午的数学题。沈翊青讲题很有耐心，他会把一个复杂的步骤拆解成很多个小细节，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给她听。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带着磁性的大提琴，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低低地回响。
夏析听得很认真，她发现，那些原本在她看来如同天书一般的符号和公式，经过他的讲解，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她偶尔会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疑问。“这里……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他就会停下来，耐心地再讲一遍。
“因为你看，这个角是首角，所以我们可以用勾股定理……”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桌上投下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书本的油墨香和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一切都安静又美好。
夏析第一次觉得，原来和人待在一起，也可以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临走的时候，沈翊青把那个错题本塞给了她。
“拿回去看吧，下周还我。”“……好。”“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正要离开的她，“下周是我生日，周六晚上，我们班几个同学约了一起去KTV，你也来吧？”
KTV？那个充斥着巨大音乐声和陌生人的地方？夏析的身体瞬间僵硬，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她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拒绝。“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沈翊青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期待，“你来了，我才好意思收你的生日礼物啊。”
生日礼物？夏析愣住了。她根本没想过要送他礼物。
“我……”
“就这么说定了！”他没等她说完，就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周六晚上七点，校门口的‘青春’KTV，不见不散！”说完，他就转身跑开了，像一阵风。
只留下夏析一个人，站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攥着那个错-题本，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邀请她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他让她送他生日礼物。这……算是一种认可吗？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了？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夏析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喜悦，有期待，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措。
她该怎么办？
她要去吗？
她要送他什么礼物？
她甚至……连一件能穿得出门的，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