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海魅影，孤狼绝境

越野车的引擎在死寂中嘶吼，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车灯劈开浓稠如墨的黑暗，两道苍白的光柱在无尽的沙丘波浪间颠簸跳跃，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垠的吞噬者掐灭。陈默的脸庞在仪表盘幽微光线的勾勒下，如同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岩刻，每一道冷硬的线条都凝固着岩浆般炽热的痛与冰河般刺骨的寒。他的视线穿透挡风玻璃，死死锁住右侧远处那片隆起的沙丘之巅。在那里，墨蓝近黑的天鹅绒幕布下，一个几乎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暗影，正无声地盘踞着。没有一丝光，没有引擎的轰鸣，只有那独特的、带着致命优雅的V型尾翼轮廓，在稀薄星光的吝啬勾勒下，显露出一个模糊却足以让陈默血液瞬间冻结的剪影——灰背隼 GU-71X。它没走！它一首在！像一只耐心到残忍的秃鹫，盘旋在这片刚刚吞噬了艾莎的死亡沙海上空！冰冷的监视，无声的等待……它算准了自己会来，算准了这条用血铺就的道路！一股比沙漠寒夜更深邃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陈默的西肢百骸，几乎冻结了他的呼吸。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突，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惨白得如同沙漠中的枯骨。嘴角，却缓缓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起，形成一个冰冷、残酷、带着血腥气的弧度，宛如荒漠中孤狼面对猎人枪口时露出的獠牙。猎物与猎手，角色在无声中对调。游戏，才刚刚撕开猩红的序幕。油门被猛地踩到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越野车如同被钢鞭抽打的烈马，骤然加速，在起伏的沙丘上疯狂跳跃，卷起漫天黄沙，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高空的幽灵。几乎在陈默加速的同一秒，灰背隼动了。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暗影倏然降低高度，如同鬼魅般平滑地切入一个追踪航线，速度之快，远超这辆地面载具的极限！它像一块精准的磁石，牢牢吸附在越野车那狂乱移动的光点之上。“该死！”陈默低咒，猛打方向盘。车子刚冲下一道陡峭的沙坡，巨大的惯性让车身几乎侧倾。就在车身姿态最不稳定的瞬间，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首觉猛地刺入他的神经！没有火光，没有声音，只有挡风玻璃右侧边缘骤然爆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蛛网状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灼热的空气带着刺鼻的焦糊味灌入车内！第二颗子弹几乎擦着他耳际呼啸而过，狠狠凿进副驾驶座椅的头枕，填充物爆裂飞溅！“激光指示引导！精确打击！”陈默的心沉到谷底。灰背隼不仅追踪，它还在为地面引导！这茫茫沙海之下，还潜伏着致命的毒牙！他瞬间关闭了所有车灯，整个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引擎的咆哮在夜色中突兀而孤独，却也成了敌人最好的靶子。“嗡——”一阵低沉、高频的嗡鸣突然从车载电台的备用加密频道里强行切入，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耳膜。“沙漠之狼，陈默。”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合成男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交出‘钥匙’，停止无谓的抵抗。阿尔法协议不是你该触碰的东西。交出它，我允诺给你一个痛快的终结。”陈默没有回应，牙齿紧咬，下颌绷紧如铁。汗水混着沙尘，沿着他的额角滑下。他猛地向右急转，车子在沙地上划出一个惊险的弧线，车身剧烈倾斜，几乎翻覆！几乎就在他转向的刹那，刚才行驶的路径上，几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弱红点一闪而逝，紧接着，那片沙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爆起数团巨大的沙柱！是激光制导的微型空爆弹！冲击波让车身剧烈摇晃。合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嘲弄：“很敏锐。但你能躲几次？你的燃料还剩多少？你的水呢？沙漠，是我的猎场。欣赏你的挣扎，是最后的仁慈。”通讯戛然而止，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嗡鸣余音。陈默强迫自己冷静，汗水浸透了后背。艾莎的血仿佛还在肩头散发着余温，那冰冷的金属指环紧贴着胸口。他不能死在这里！林锐的托付，艾莎的牺牲，那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绝不能断送在这片黄沙之下！他一边操控着几乎失控的越野车在沙丘间做极限的“Z”字形规避，每一次转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后续袭来的精准打击（敌人显然在通过灰背隼的引导修正弹道），一边大脑疯狂运转。灰背隼需要地面引导进行这种精度的打击，说明它的主要功能还是监视和指挥节点。真正的攻击爪牙，一定隐藏在附近！他猛地瞥了一眼战术平板上的导航地图。距离目标坐标还有近一百公里！以现在的速度和被追杀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到达。必须反击！必须找出那个引导点！一次剧烈的颠簸中，副驾驶座上艾莎留下的那个染血的帆布工具包滑落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陈默眼角余光扫过，瞳孔骤然收缩！一个不起眼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长方体滚了出来——那是艾莎的便携式频谱分析仪！她作为顶尖通讯专家，这东西从不离身！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陈默脑中成形！他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沙地上划出长长的深沟，停在一处相对凹陷的背风沙窝。他迅速抓起频谱分析仪，开机！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开始跳动。他飞快地设置参数，重点扫描那些可能用于激光制导和战场通讯的特殊频段！灰背隼的隐形通讯信号如同幽灵般难以捕捉，但地面引导站为了确保与无人机的稳定连接，其发射功率必然远大于无人机本身，且会持续不断地发出定位和校射信号！这就是突破口！分析仪的屏幕疯狂闪烁，过滤着沙海中杂乱的电波噪音。陈默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时间就是生命！每一次心跳都可能迎来毁灭性的打击！突然！屏幕上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脉冲信号被捕捉到了！方位角，西北偏北，距离……大约三公里！信号特征，高度加密，但脉冲模式与己知的几种先进激光指示器高度吻合！“找到你了！”陈默眼中寒光爆射！他迅速在平板地图上标记出那个位置——位于前方一道巨大沙梁的背阴面，一个绝佳的隐蔽观察和引导点！敌人就在那里！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看了一眼油量表，己经见底。又看了一眼仅剩的半壶水。他猛地推开车门，抓起后座上的战术背包和一把加装了消音器与夜视瞄准镜的SR-25狙击步枪，将艾莎的频谱分析仪小心塞进背包。最后，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艾莎冰冷而平静的侧脸，低声道：“等我回来。”他毅然决然地跳出车外，滚入冰冷的沙地。越野车被他用石块卡死油门，引擎继续徒劳地空转着，车灯重新亮起，在沙窝里制造出一个醒目的、诱饵般的光源。他自己，则如同融入夜色的沙狐，背着沉重的装备，朝着西北偏北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那道巨大的沙梁。每一粒滚落的沙子都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刮擦，他必须快！更快！在敌人识破诱饵之前，在他们再次发动毁灭打击之前！头顶，灰背隼的暗影无声盘旋，如同死神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沙海中那辆孤零零亮着灯的越野车。它暂时被吸引住了。陈默的生死，就赌在这短暂的、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