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车上气氛沉闷。石坚沉默地调试着刚修补好的腿甲，骨节捏得发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吴岩则抱着分到手的装备，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满足和担忧交错的扭曲神情。林影蜷缩在角落，警惕地打量着每个队员。赵铁柱坐在最前，心事重重，又隐隐带着一丝重建的期盼。郭嘉闭目养神，仿佛刚才一切耗费信用点的决策都微不足道。
下车后，废弃采石场特有的碎石、粉尘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矿坑如同大地的疮疤，散落着腐朽的木架和铁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双绿豆般大小的赤红眼睛闪烁，伴随着“吱吱”的尖锐叫声。
任务目标：石皮地鼠。一阶下位群居怪物。个头不大，速度较快，擅长在岩石缝隙间穿梭，啃噬矿石强化自身皮毛防御。威胁在于数量众多和爪牙携带的病菌。
“别轻敌，这些小家伙聚多了也麻烦！” 赵铁柱经验老道，立刻指挥：“吴岩，你的能力把前面那片松动的碎石堆弄散，别让它们轻易钻洞！石坚，护住吴岩前面！林影，你……你在外围警惕漏网之鱼！郭……军师，你压阵！” 他把指挥权下意识交给了郭嘉。
郭嘉点点头，没有异议。
战斗开始。石皮地鼠如同黑色的潮水，尖叫着从矿坑各处涌出。
石坚怒吼一声，抡起分配到的制式合金棍，肌肉贲张，迎着冲来的几只地鼠狠狠砸下！“嘭”地一声闷响，棍风呼啸，竟然将一只地鼠生生砸成了肉泥！他的力量果然比普通一阶下位强不少，动作也带着一股狠劲。但棍法粗糙，大开大合，很快就被几只地鼠从死角窜上，锋利的爪牙在他防护薄弱的手臂和腿上留下几道血痕。疼痛刺激下，他双眼更红，抡棍速度更快，却也更乱了。
“干！” 石坚怒吼着，一脚踩碎一只扑向他脚踝的地鼠，鲜血混合着脑浆溅射开来，粘在裤腿上。
一旁的吴岩额头冒汗，他听从指挥，正努力调动体内那点可怜的土元素灵力，试图干扰前方的碎石堆。但效果甚微，地面只是出现几道微不可查的裂痕，碎石只是晃了晃。几只地鼠轻易地从石坚的防护间隙钻过，朝着他冲来！
“妈呀！” 吴岩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向后躲闪，他所谓的土元素感应在这种混战中连自保都做不到，反而因为分神差点摔倒。
林影在外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短刀，紧张地看着混乱的场面。她的“拟态·短尾狐”能力只让她耳朵时不时动一下，似乎能提前零点几秒感知到某个方向有地鼠窜出，但这点预警时间在高速的群战中杯水车薪。她犹豫着，不敢上前。
“郭……军师！他们……” 赵铁柱急了，石坚猛冲猛打开始受伤挂彩，吴岩毫无作用吓得半死，林影完全起不到警戒作用。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不了，新队伍第一战就要见血！
郭嘉冰冷的眼眸扫过战场，如同俯瞰棋盘的弈者。时机差不多了。
他目光首先落在被几只地鼠逼得狼狈不堪、手臂又多了一道血痕的石坚身上。
“石坚，你的力量是摆设吗？” 郭嘉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石坚焦躁的神经上，“只敢砸老鼠？连自己的棍子都护不住？”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石坚内心最痛的点——刀疤！被老队员欺辱的伤！他猛地转头，眼睛赤红瞪着郭嘉，一股被羞辱的怒火和被轻视的不甘瞬间冲垮了理智：“你懂个屁！老子……”
“想证明自己？” 郭嘉打断他的咆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接受我的投资。我借你一份刺激，让你的力量真正爆发三分钟。代价？任务后还我双倍的刺激‘本钱’！敢不敢？”
“刺激？” “投资？” 石坚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力量爆发”、“三分钟”和“证明自己”这几个词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尤其是郭嘉那轻蔑的语气刺激着他脆弱的自尊。双倍本钱？刺激的本钱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渴望得到这股力量，砸碎这些老鼠！砸碎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好！老子借！快给我！” 石坚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检测到乙方（石坚）自愿接受‘刺激’借贷意向。】
【契约成立：甲方郭嘉向乙方石坚借贷自身10%灵力（刺激源）】
【期限：24小时（即时生效，任务结束清算）。】
【利息：双倍刺激源灵力（即20%）。】
一股熟悉的、冰冷而狂暴的灵能洪流（郭嘉体内此刻灵力己有所恢复）瞬间注入石坚体内！
“吼——！” 石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嚎！他感觉自己的肌肉瞬间鼓胀到极限，血管都要爆开！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体内爆发！他手中的合金棍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给老子——死！” 石坚的怒吼声震撼了整个矿坑！他不再防守，如同失控的犀牛，主动冲入了鼠群！合金棍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每一次砸落都带着沉闷的骨碎声和泥土飞溅！之前需要几下才能砸死的地鼠，此刻被他棍风扫到就是爆裂！速度也快了一截！瞬间清理出一小片空地！他状若疯魔，身上新添的伤口被爆发的力量压制着痛感，更加悍不畏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股力量狂暴得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经脉撕裂般剧痛！三分钟？他觉得自己撑不过三分钟就会彻底崩溃！然而，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这力量感，他咬着牙硬抗！
郭嘉没有看他，冰冷的目光转向了惊恐万分的吴岩。
“吴岩。” 郭嘉的声音如同寒冰，“想赚钱救命？想活下去养家？”
吴岩被石坚的突然爆发吓呆了，听到郭嘉问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点头：“想！军师！我想！我……”
“看到你刚才的表现了吗？” 郭嘉毫不留情，“废物。你的能力，连拖延老鼠三秒都做不到。”
吴岩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绝望吞噬了他。
“想改变吗？” 郭嘉如同恶魔低语，“我可以‘投资’你的潜能，让你的土元素感应至少能翻倍。代价？任务后，我需要你支付双倍投资的‘能量利息’。愿意赌一把吗？让你的家人活下去的希望，就赌在你今天的表现上。”
“双倍利息……能量利息……” 吴岩语无伦次，但郭嘉话里那“家人活下去的希望”如同最致命的诱惑！废物？他不想当废物！他想赚钱！他想改变！
“我借！军师！我借！求您帮我！” 吴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几乎是祈求着喊出来，“只要能让我有用！只要能让我赚到钱！还双倍！三倍我也愿意！我签！” 那份巨大的生存压力和对家人愧疚的煎熬，让他此刻根本无暇思考任何所谓的代价，哪怕是灵魂。
【检测到乙方（吴岩）极度自愿接受潜能借贷！】
【契约成立：甲方郭嘉向乙方吴岩借贷自身10%灵力（潜能激活源）。】
【期限：24小时（即时生效，任务结束清算）。】
【利息：双倍潜能源灵力（20%）。】
一股温润却同样庞大的灵能涌入吴岩体内，瞬间充斥在他弱小的土元素感应回路里！吴岩感觉自己的感知范围瞬间拓宽！原本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元素亲和力，此刻如同小溪变成了大河！那堆松动的碎石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能感受到每一块石子的震颤！
他猛地起身，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不再恐惧，双手按在地面上，体内涌动的陌生力量催动着他新获得的感知：“地……动了！”
“轰隆！” 在他正前方，那片被地鼠视为通道的碎石堆猛地向内塌陷了一大块！岩石相互撞击，发出一阵巨响！一条隐蔽的鼠道被瞬间封死！几只正在通道里狂奔的地鼠被滚落的碎石活埋！这效果远超之前十倍不止！
吴岩狂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做到了！我竟然……”
最后，郭嘉的目光转向了蜷缩在角落、眼中闪烁着震惊、恐惧却又一丝羡慕光芒的林影。少女紧紧攥着短刀，看着如同战神附体的石坚和创造出奇迹的吴岩，狐尾因为激动和紧张而不停扫动。
郭嘉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影，伸出了他那苍白修长、却带着爆炸伤痕的手，然后，屈起食指，对着她轻轻勾了勾。
一个无声的动作。
林影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看懂了。那是召唤，亦是魔鬼的邀请函——你是否，也想要这份力量？这份不再被当成小兽、被排挤、能活下去的力量？
恐惧在她眼中急剧放大。她看到了石坚那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狂态，看到了吴岩跪地祈求的卑微……她本能地想退缩，想逃走。
但当她看到一只狡猾的地鼠趁着吴岩爆发后稍喘息的瞬间，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矿壁缝隙钻出，龇着锋利染血的牙齿，朝着正狂喜于自己能力而毫无防备的吴岩后颈扑去时……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成为不被捕猎的强者本能压倒了退缩！她不想再当躲着的小兽！
少女的眼中猛地掠过一丝属于野兽的决绝凶光！
“吱——！” 她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类似狐鸣的厉啸！双腿猛地蹬地！
在契约的灵能（并非借贷，而是一种无形的诱惑吸引）刺激下，她本就敏锐的“拟态·短尾狐”感官被瞬间放大！那只偷袭地鼠的动作在她眼中瞬间变得慢如龟爬！
她的短刀，带着锈迹，划出一道本能却精准到毫厘的弧线！
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
锋利的短刀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那只跃起的地鼠腹部最柔软的防御空隙，将它整个钉在了旁边粗糙的岩石上！污血飙溅而出！
林影瘦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反冲力晃了晃，但稳稳落地。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大口喘着气，看着被钉死的地鼠，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握着短刀的手——那只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她做到了！她不再是纯粹的累赘！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郭嘉，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打开力量大门后的惊魂未定和……一种雏鸟般的、初生的依赖。
就在这时，石坚的爆发时间也到了极限。体内那股被郭嘉强行“借贷”来的狂暴灵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空虚感和强烈的剧痛瞬间如同海啸般反噬！他脸色瞬间惨白，眼前发黑，身体一晃，沉重的合金棍“哐当”一声脱手坠地，整个人软软地就要倒下。
郭嘉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收工。石坚爆发清场主力，吴岩控场关键辅助，林影精准狙击。表现，合格。”
新生的工兵小队，如同三根被名为“借贷”的引信点燃的尖锐骨刺，带着各自撕裂的伤口和不计代价获取力量的灼热烙印，第一次在这片名为“生存”的战场上，刺出了锋芒毕露的一枪。而债务的阴影，己在悄无声息间，缠绕上了每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