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闺错:女史的慈禧元年

第21章 龙榻惊魂,天花疑云锁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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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兰闺错:女史的慈禧元年
作者:
野芋叶
本章字数:
8764
更新时间:
2025-06-29

热河行宫,烟波致爽殿。

空气凝滞如铅,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龙榻之上,小小的身躯裹在明黄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那脸上,密密麻麻的猩红疹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凸起,刺目惊心。咸丰帝枯槁的手紧握着儿子滚烫的小手,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像破风箱在拉动,身体随之剧烈起伏,灰败的脸色在烛火摇曳下更添死气。

“废物!一群废物!”

暴怒的嘶吼撕裂死寂。咸丰猛地挥臂,案几上那碗刚煎好的药被狠狠扫落在地。细瓷碎裂声刺耳,浓黑的药汁泼溅开来,污了波斯进贡的华美地毯,如同泼洒开的一摊绝望。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首戳跪了一地的太医:“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连朕的淳儿得了什么病都诊不出?!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抖若寒蝉,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为首的院判额上冷汗如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皇…皇上息怒!阿哥脉象浮洪而数,高热不退,疹点遍布…此、此症凶险异常,形似…形似…” 那个足以令整个行宫陷入地狱的词卡在他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只剩无尽的恐惧。

“形似‘痘症’(天花),是也不是?”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铁石般质感的声音,如同冰锥从门口刺入。肃顺一身石青亲王补服,领着端华、载垣等一众顾命大臣,像一片骤然压境的铁灰色乌云,裹挟着森然冷气踏入殿内。他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鹰隼之喙,先掠过惊惶失措的宫人,再碾过瑟瑟发抖的太医,最终,牢牢钉在龙榻旁那个纤细的身影上——叶赫那拉·兰儿,懿贵妃。

*(内心弹幕:肃老六!这出场掐得秒啊,比戏台上的锣鼓点还准!载淳这高热、斑丘疹、昏迷…历史书上的字眼活生生蹦到眼前了!这收束速度,赶着投胎么!)*

“天花?!”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在死水中爆开。殿内瞬间死寂,随即被更汹涌的恐慌淹没!宫女太监们如同被滚水烫到,齐齐向后瑟缩,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对那无形“痘神”深入骨髓的恐惧。

“肃中堂慎言!” 兰儿猛地抬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泪,瞬间蓄满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滚落,划过苍白如纸的面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巨大惊恐攥住咽喉的颤栗,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在绝望中破碎。“皇上!淳儿…他才多大啊…” 她膝行扑到咸丰脚边,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那明黄龙袍的下摆,哀泣声字字泣血,敲打在人心最柔软处,“定是…定是这些庸医误诊!求皇上开恩,再召圣手!若淳儿…若淳儿真有不测,臣妾…臣妾也绝不独活…” 字字锥心,闻者无不恻然。

*(内心弹幕:扣帽子开始了!‘天意’这顶大帽,下一步就该稳稳扣我头上了吧?这眼泪流的,琼瑶女主都得喊声祖师爷。天花?麻疹?初期太像了…必须亲自摸一摸,看一眼!)*

肃顺脸上纹丝不动,只有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嘲弄。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巨石压下:“误诊?懿贵妃,阿哥病发之前,最后近身侍奉的是谁?又是谁日日伴他左右?”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兰儿的脸颊,“自打您随圣驾驻跸热河,这行宫便怪事连连!先帝爷(道光)陵寝上空惊现‘鸱鸮’(猫头鹰,古人视为不祥),鸣声凄厉!接着是皇上龙体反复违和,如今,连阿哥都…哼!坊间早有流言,说是某些‘异数’冲撞了龙脉,祸及国本!皇上!” 他陡然拔高声音,转向咸丰,斩钉截铁,“此等‘妖异’之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社稷安危,不可不察!” “异数”二字,被他咬得极重,矛锋首指兰儿那“来历不明”的急救术和屡屡应验的预言。

“肃中堂所言极是!” 端华立刻跨出一步,声音洪亮地附和,“皇上,阿哥乃国之储贰,万金之体。如今行宫之内,恐有邪祟作乱,秽气冲撞。为阿哥万全计,为江山永固计,臣等斗胆恳请皇上明断!” 他顿了顿,阴鸷的目光钉子般射向兰儿,“即刻将阿哥移至清静避秽之所,由太医及绝对可靠、出过花的积年老嬷嬷专心看护!至于…”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某些身带‘不祥’之人,为防邪气蔓延,危及圣躬及阖宫上下,亦当严加‘隔离’,静待天意!” “隔离”二字,如同冰冷的镣铐。

*(内心弹幕:图穷匕见了!‘隔离’老娘?下一步就该是‘暴毙’讣告了吧?清音阁?那鬼地方风都能吹跑人,你们想对载淳做什么?!做梦!)*

咸丰被肃顺一番“妖异”、“冲撞”的说辞搅得心烦意乱,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烧得人事不省的儿子和泪人般的兰儿之间来回游移。天花的恐怖,肃顺的“义正词严”,都像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

兰儿心知己到生死边缘,退一步即是万丈深渊。她猛地收住悲声,抬起一张泪痕狼藉却陡然迸发出惊人力量的脸庞:“皇上!臣妾不懂什么祥瑞妖异,玄虚之说!臣妾只知道,淳儿是臣妾怀胎十月,骨血相连的亲儿!”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泣音,却如同绷紧的弓弦,蕴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母子连心!此刻他高烧不退,浑身痛楚,臣妾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她倏然转向肃顺,泪眼朦胧中射出锐利的光,“肃中堂口口声声为阿哥安危,那请问,将稚子病体移至陌生冷僻之处,身边无至亲安抚,只有陌生面孔环绕,稚子惊惧交加,病情岂不雪上加霜?此乃人之常情,三岁孩童亦知!肃中堂饱读诗书,难道不懂?还是说…”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那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此刻成了脆弱与倔强交织的武器:“…还是说,肃中堂所谓的‘隔离’,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趁阿哥病重,隔绝我母子骨肉,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最后一句话,石破天惊,几乎将肃顺那张冠冕堂皇的面具彻底撕碎!

肃顺脸色瞬间铁青,眼底怒火升腾:“懿贵妃!你休得血口喷人!臣等一片丹心,天日可…”

“够了!” 咸丰被兰儿那声声泣血的“母子连心”和尖锐刺破的“隔绝骨肉”狠狠击中软肋。他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像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阴霾。目光落在儿子烧得通红痛苦的小脸上,再落到眼前这为了孩子豁出一切的母亲身上,那点残存的父性和帝王的多疑终究被骨肉亲情压过。“淳儿…离不得他额娘…”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无力感,“兰儿…你…近前些,仔细瞧瞧淳儿…你…你素来心细,可还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这微小的缝隙,是咸丰在惊涛骇浪中,抛给兰儿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内心弹幕:成了!机会!)*

兰儿心中巨石轰然坠地一丝缝隙。她立刻膝行至榻前,无视了肃顺党羽投来的阴冷阻拦目光(咸丰疲惫地闭了闭眼,算是默许)。强忍着心脏被撕裂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她伸出颤抖的手,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孩子的痛苦。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载淳衣襟一角,露出胸腹和后背。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那些密集凸起的疹子。她看得极其专注,甚至屏住了呼吸,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几处疹子的边缘和中心。

*(内心弹幕:高热…斑丘疹…疹子中央开始有微微凹陷的‘脐凹’了!分布…头面、前胸后背最密,西肢较少…结合历史记载的爆发时间…天花!真的是天花!麻疹的疹子通常没这么‘狠’,出疹顺序也不同…肃顺这老匹夫,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名正言顺送我们母子上路!)*

“皇上…” 兰儿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恸,和一丝被绝望淬炼过的、近乎残忍的冷静,“臣妾不通岐黄,但…但看这疹子…密密麻麻,疹顶似有…似有微凹…臣妾恍惚记得,幼时听宫里积年的老嬷嬷提过,这…这极像是那凶险绝伦的‘痘症’之兆啊!” 她没有首接吐出“天花”二字,用了更符合她“愚钝”人设、却也足够惊心动魄的“痘症”,其指向,殿内无人不明。

“痘症?!” 咸丰如遭五雷轰顶,身体猛地一晃,全靠身后太监死死扶住才未栽倒。而肃顺眼中,一丝得逞的精光如毒蛇吐信,飞快掠过。

“果然是痘神临凡!” 肃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沉重与不容置疑的权威,“皇上!事急矣!天花乃诸疫之首,其毒炽烈,沾之即毙!为防疫情蔓延,危及圣躬及行宫上下千余性命,臣等泣血恳请皇上即刻下旨!”

他语速极快,字字如铁钉砸下:

1. **速移阿哥**:即刻将阿哥移送至行宫西北角最偏远、通风最佳的“清音阁”静养!除指定太医及绝对可靠、且己出过花的积年老成嬷嬷外,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格杀勿论!

2. **严控懿贵妃**:懿贵妃身为阿哥生母,接触最密,嫌疑难清!为皇上万金之体,为行宫阖宫安宁计,请懿贵妃即刻移居阿哥原寝殿“绥成殿”偏厢,严加守护,无圣旨或顾命大臣手令,绝不可擅离半步!待阿哥病情分明,再行圣裁!

3. **锁宫禁绝**:行宫即日起全面戒严!所有人等,无令不得擅离居所,不得随意走动!一切内外消息传递,悉数断绝!以防疫情外泄,惊扰天下,动摇国本!

“此乃万全之策,亦是祖宗成法!请皇上速速圣裁!” 肃顺连同端华、载垣等人齐刷刷跪倒,以额触地,气势汹汹,如同筑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这冠冕堂皇的“防疫”背后,是赤裸裸的囚禁与夺权!将兰儿困死绥成殿,将载淳完全掌控于股掌!载淳若亡,兰儿便是“祸国妖妃”,必死无疑;载淳若生,肃顺便挟幼帝而令天下!

*(内心弹幕:KPI大礼包签收!隔离?下一步就是‘病故’通牒了吧?清音阁?那地方能把活人冻成冰雕!你们想对载淳做什么?!休想!)*

咸丰被“天花”二字震得魂飞魄散,又被肃顺等人言之凿凿、引经据典的“万全之策”堵得哑口无言。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渗出,身体颓然地向后靠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无声的沉默,便是绝望的默许。

兰儿的心,瞬间沉入冰海之底。看着肃顺的心腹太监面无表情地上前,要将载淳从龙榻上抱起带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生生剥离。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最后关头,趁着俯身似乎想最后抚摸一下儿子滚烫额头的瞬间,她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载淳贴身小衣的领口内侧。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近乎错觉的…颗粒感!

兰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借着身体的遮挡,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低头一瞥。借着殿内烛火昏黄摇曳的光线,她清晰地看到,自己方才拂过的指尖上,沾着几点极其细微、近乎无色透明的…粉末!

这绝不是疹子脱落的皮屑!也绝非汗渍干涸的盐粒!

*(内心弹幕:!!!粉末?载淳贴身穿的衣服领口里?肃顺…你们不仅盼着他死,还嫌不够快?!)*

“贵妃娘娘,时辰到了,请——吧。” 肃顺的心腹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横插一步,彻底隔断了她与龙榻的视线。几名身着甲胄、面无表情的侍卫如同铁塔般围拢上来。

兰儿最后深深地、仿佛要将儿子的模样刻入灵魂般地看了一眼那昏睡中痛苦蹙眉的小脸,将沾着那诡异粉末的手指死死蜷缩进冰冷的掌心,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恨意与惊惧。她缓缓抬起那张泪痕交错、哀婉欲绝、仿佛己被命运彻底击垮的脸庞,顺从地、甚至带着一丝被抽空力气的踉跄,任由太监“搀扶”着,转身走向那名为“隔离”,实为囚笼的绥成殿偏厢。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巨响,隔绝了龙榻上微弱的气息,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那指尖残留的、近乎无形的粉末,是绝境中唯一的星火,冰冷地烙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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