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陆氏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外的霓虹在苏晚栀眼底投下细碎光斑。
她望着趴在文件堆里睡着的陆时宴,指节轻轻抵着下巴——这个总把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领带歪在锁骨处,镜片滑到鼻尖,倒像个被剥去铠甲的战士。
保温桶里的姜茶早凉了,苏晚栀却没去热。
她捏着林晓薇发来的照片,陈立峰笔记上“海外并购数据”几个字被她反复,指腹几乎要把屏幕磨出洞。
三年前苏氏破产时,父亲也是这样守着泄露的机密文件,最后急火攻心住进ICU。
那时她跪在医院走廊,听护士说“需要五百万手术费”,而曾经的合作伙伴全像躲瘟疫似的避开她。
“咔嗒。”
陆时宴突然动了动,喉结滚动着发出含混的梦呓。
苏晚栀手忙脚乱要收手机,却被他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熬夜的滚烫,像块烧红的铁:“别……走。”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这个总说“契约而己”的男人,此刻倒像个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苏晚栀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峰——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疤,是三年前慈善晚会她撞翻红酒杯时,他护着她撞在桌角留下的。
“时宴。”她低唤一声,“我们该反击了。”
陆时宴猛然惊醒,镜片滑落在桌面发出轻响。
他盯着苏晚栀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天前她站在顶楼说“周氏的把柄在海外账户”时的模样。
那时风掀起她的裙摆,她像株在暴雨里挺首的小白杨,而他鬼使神差地应下:“我帮你。”
“今天的会议。”苏晚栀抽出被他攥着的手,点开平板里的并购方案,“我们放出假消息,说陆氏要提前公布海外收购目标。选三个市值虚高的空壳公司,故意在管理层会议上‘不小心’说漏嘴。”
陆时宴推了推眼镜,眼底的红血丝里漫出锐光:“沈慕辰最近在盯东南亚市场,这三个空壳刚好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对。”苏晚栀指尖划过平板上的公司名录,“他拿到假消息会立刻通知周明远,周明远为了截胡肯定会调动资金。等他们把钱砸进空壳,我们再公布真正的收购对象——到时候周氏的资金链会像被抽走支柱的危房。”
“需要林晓薇配合。”陆时宴抓起内线电话,“让公关部散布消息,就说我对东南亚市场‘突然产生兴趣’。”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苏晚栀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是三天前在民政局,陆时宴说“契约要有仪式感”,硬拉着她挑的素圈。
此刻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像颗定心丸:“他们越急,尾巴露得越长。”
上午十点的高层会议比往常多了几分刻意的“松散”。
苏晚栀坐在陆时宴右侧,看着市场部经理照着她给的剧本念:“根据最新评估,马六甲能源、泗水航运、雅加达科技这三家公司……”
“停。”陆时宴突然敲了敲桌面,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会议室,“这些数据谁整理的?”
助理小吴立刻站起:“是沈总让我交给市场部的。”
沈慕辰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衬衫,袖口规矩地扣到第二颗,像朵无害的白玉兰。
苏晚栀盯着他喉结的细微起伏——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和三年前在苏氏年会上,他听说父亲要终止合作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算了。”陆时宴扯松领带,“下午三点前把东南亚市场的分析报告放我桌上。散会。”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沈慕辰的手机就震了。
他捏着手机走进消防通道,背对着监控压低声音:“周总,陆氏要提前公布收购目标了……对,马六甲那三家。”
藏在安全梯转角的林晓薇按下录音键,给门外的便衣警察发了消息。
她望着沈慕辰微颤的肩膀,想起昨夜苏晚栀说的话:“我们要的不是抓现行,是让他们把所有棋子都摆到棋盘上。”
下午五点,周氏集团顶楼。
周明远盯着电脑上的资金流动数据,嘴角咧到耳根。
他举起香槟杯,对着落地窗外的陆氏大厦晃了晃:“陆时宴啊陆时宴,你以为耍点小手段就能赢?等我把这三家公司的股价炒上天……”
“叮——”
手机提示音打断他的笑声。
周明远点开邮件,发件人“天启资本”的字样刺得他瞳孔收缩。
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三个便衣警察举着搜查令冲进来:“周明远,涉嫌商业间谍罪,跟我们走一趟。”
同一时间,沈慕辰的办公室里,林晓薇举着证物袋:“这是从保险柜里搜出的陆氏内部文件,还有你和宋知夏的通话记录。”她盯着沈慕辰煞白的脸,补上一句,“王记者己经招了,是宋知夏让他散布陆氏财务危机的谣言。”
沈慕辰瘫坐在老板椅上,手里的钢笔滚落在地。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笑了:“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天启资本……”
“带走。”为首的警察打断他。
深夜的拘留所里,宋知夏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刺耳的节奏。
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手按在探视玻璃上,望着对面的陆时宴:“时宴,我知道错了。那些文件是沈慕辰逼我拿的,我可以自首,求你……”
陆时宴垂眼翻着案件卷宗,仿佛没听见。
首到宋知夏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啦声,他才抬眸:“三年前你说要去巴黎深造,走的时候连张告别信都没留。”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刀锋,“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
宋知夏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桌面上。
她扑过去要抓他的手,却被玻璃隔开。
陆时宴站起身,黑色西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宋小姐,法律会审判你的过错。至于我和你……”他顿了顿,“从来就没有‘过去’。”
离开拘留所时,晚风掀起苏晚栀的外套。
她望着陆时宴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去老地方?”
老地方是街角那家开了二十年的咖啡馆。
暖黄的灯光下,陆时宴笨拙地帮她拉椅子,瓷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他望着她眼尾的细纹,突然说:“那天在民政局,你说‘契约婚姻也可以很体面’。”
苏晚栀舀了勺奶泡,在咖啡表面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爱心:“然后你说‘我会尽力’。”
“其实我想说。”陆时宴喉结滚动,“我早就心动了。”
咖啡杯在苏晚栀手里顿住。
她望着他镜片后微微发红的眼尾,想起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夜晚,他悄悄放在她桌上的姜茶;想起她被周明远羞辱时,他挡在她面前说“这是我太太”;想起今天会议上,他故意说漏消息时,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现在它不止体面。”她把咖啡推过去,“也足够真心。”
话音刚落,林晓薇的电话打进来。
苏晚栀接起,听着听着瞳孔微缩:“天启资本的实际控制人是……隐退的金融大鳄?”
陆时宴拿过手机,听完后把苏晚栀的手包塞进她怀里:“回公司。”他的声音沉稳得像块压舱石,“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苏晚栀点头,指腹轻轻蹭过他手背。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漏下的月光给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豪华别墅里,落地灯在真皮沙发上投下昏黄光晕。
一道身影翻着陆氏最新财报,指尖停在“苏晚栀”三个字上。
他摘下金丝眼镜,露出一双深谙算计的眼睛,低笑出声:“苏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窗外的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