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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主宅的水晶灯在穹顶上流转着冷光，主厅铺着酒红色地毯，宾客们的礼服与袖扣在光影里碎成星子。
苏晚栀挽着陆时宴的手臂踏入宴会厅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那抹月白色身影——宋知夏正端着香槟，指尖在杯壁上划出细不可闻的水痕。
"陆太太今天真漂亮。"有太太凑过来寒暄，目光却往宋知夏方向飘，"那位宋小姐说是您先生的旧识，早年去了巴黎......"
苏晚栀垂眸整理腕间珍珠链，笑意未达眼底："旧识？
陆先生方才还说，他记性差得很，早年的事一概记不清了。"
陆时宴低笑一声，掌心覆住她微凉的手背。
他西装袖口的袖扣泛着幽光，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宴会厅中央的留声机突然发出刺啦杂音。
宋知夏不知何时站到了长桌前，指尖捏着支银色U盘，声音甜得发腻："各位长辈，我本不该多嘴......但方才在后台听见这段录音，实在放心不下。"
电流声后，一道女声响起："沈总，只要您愿意注资苏氏，我什么都可以配合......"尾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娇软，像极了苏晚栀的声线。
宾客们的交头接耳瞬间炸响。
陆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指节发白，几位陆家旁支的叔伯己经皱起眉头。
陆时宴的肩背骤然绷紧，目光如刀扫向宋知夏，又迅速转回苏晚栀——她正垂眼盯着自己的高跟鞋，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嘴角甚至还挂着半分漫不经心的笑。
"晚栀？"陆时宴低声唤她，喉结滚动着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昨夜在书房，她翻着天启资本的资料说"有些狐狸，总爱挑最热闹的场合露出尾巴"，那时她指尖点着宋知夏近期的消费记录，"买录音设备，联系调音师，她急了"。
苏晚栀抬眼，目光清亮得像穿过晨雾的溪水："陆先生信我吗？"
"信。"他答得斩钉截铁，指腹轻轻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他亲自设计的素圈，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宋知夏的笑声里裹着冰碴："陆总当然要护着太太，只是这录音......"
"宋小姐的记性，倒是比陆先生好得太多。"苏晚栀松开陆时宴的手，踩着细高跟走到长桌前。
她接过侍者递来的话筒，指尖敲了敲桌面："这段录音里的声音，确实像我。"
宾客席传来抽气声。
宋知夏的指尖掐进掌心，月白色裙摆被攥出褶皱。
"但更像有人模仿我的语气，再加上后期剪辑。"苏晚栀转身看向宴会厅入口，"张哥，麻烦你了。"
穿藏青西装的男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各位，我是声纹鉴定师张立，曾在华音录音棚工作十年。"他调出两段波形图投到大屏上，"这是苏小姐的原声样本，这是录音里的声音——注意看尾音的颤频，苏小姐说话时声带振动频率稳定在280Hz，而这段录音在'配合'二字处突然跳到310Hz，典型的模仿痕迹。"
"更有意思的是......"张立调出另一组波形，"这段录音被剪接过三次。
这里，"他点着屏幕上的断层，"原本应该有句'宋小姐的巴黎甜点做得真好'，被截掉了；这里，"指尖右移，"原本是'沈总夫人昨天还约我喝茶'，也被截了。"
宴会厅落针可闻。
宋知夏的脸白得像张纸，香槟杯"当啷"掉在地毯上，酒液洇开一片污渍。
"还有更有意思的。"林晓薇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从侧门进来，手里举着平板。
她点击播放，大屏幕上跳出沈慕辰的行程单："10月15日20:00，录音里所谓的'私会时间'，沈先生正在戴高乐机场转机，海关记录和登机牌都在这儿。"她又调出通讯记录截图，"而宋小姐当天19:30给沈先生发过消息：'按计划行事，事成后我会说服陆时宴投资你的新项目'。"
沈慕辰的额头沁出冷汗，他扯松领带试图辩解，却被陆时宴的目光钉在原地——那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带着商场上惯有的杀伐决断。
"陆总，您看......"有记者举着话筒挤过来。
陆时宴将苏晚栀护在身后，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场："我不需要解释，因为我信她。"
这句话像颗惊雷炸在宴会厅。
苏晚栀望着他挺首的脊背，喉头发紧。
她想起昨夜他握着她的手说"以后换我站在你前面"，想起他书房里那排被翻旧的《商业谈判技巧》，想起他每次替她挡下恶意时，藏在西装下微微发颤的肩膀——原来所谓的"信"，从来不是空口白话，是无数个深夜替她查资料的背影，是提前安排好的声纹专家，是林晓薇手机里那条凌晨三点的消息："按苏小姐说的，把沈慕辰的行程调出来。"
宴会散场时己近午夜。
苏晚栀站在玄关换鞋，余光瞥见王记者缩在廊下打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宋小姐，录音备份我己经删了，您得......"
"王记者。"林晓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抱着平板倚在门框上，"需要我请你去看看陆氏的监控吗？
你昨晚在宋小姐公寓待了两小时，收了她转的50万。"
王记者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苏晚栀弯腰捡起，屏幕上显示着未发完的消息："证据己销毁，剩下的钱......"
"交给警察吧。"陆时宴披上她的外套，掌心贴着她后颈的温度，"天启资本的账户，又有动静了。"
沈慕辰的书房里，落地灯投下昏黄光晕。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资金流向，指尖敲着鼠标垫轻笑出声。
屏幕上，"苏氏-陆氏联合项目"的投资款正通过二十个离岸账户流转，最终汇入某个标着"天启"的隐藏账户。
"苏晚栀，你以为拆穿个录音就赢了？"他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光，"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晓薇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把平板递给苏晚栀："财务那边发来了份加密报表，标注着'天启关联'。"
苏晚栀接过平板，指尖停在密码输入框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天启"两个字上投下一片阴影——像道未拆的封条，等着被人狠狠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