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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里胡同。
空气中，泔水的酸臭和劣质烟草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顾昭一行人像几道融入墙角的幽灵，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开始。”
顾昭的声音极低，仿佛是夜风的耳语。
五十米外的电话亭里，陈默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他按下了手中那个黑色火柴盒上的按钮。
“嗡——”
一道人耳无法捕捉的低频震动，如无形的涟漪般瞬间扫过。
赌场二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
街角小卖部里那台破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唱腔，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刀尖，到你了。”顾昭的目光投向江影。
江影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就是最冷酷的回答。
她像一张被瞬间拉满的硬弓，连腰间那只军用匕首的空鞘，都仿佛在渴望着鲜血。
“嗖！”
一道凝练的黑影从墙角弹射而出，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像。
她的脚尖在湿滑的青苔墙壁上只轻轻一点，整个身体便违反物理常识般，悄无声息地蹿上了二楼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没有撬锁，没有破窗。
她用手肘，看似随意地猛然一撞。
那扇朽坏的木质窗户，便向内塌陷进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那道黑影就消失在了窗口的黑暗中。
顾昭没有动。
他缓缓闭上双眼。
【叮！逆痕勘察器启动，能量感应模式开启。】
一瞬间，整个赌场的内部结构图，在他脑海中以一种线稿的形式被清晰勾勒出来。
十七个代表着恶意和威胁的红点，在结构图中闪烁。
其中一个，尤为刺眼。
【关键目标“鲶鱼”，己锁定。】
系统没有给出逃生路线，但它清晰地标记出了一条能量轨迹——一条从“鲶鱼”脚下，延伸至一堵厚墙，并被反复使用的痕迹。
那是人长期行走留下的独特印记。
果然有暗道。
顾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睁开眼，对身后几名屏息待命的武装部精锐，打了个简单的手势。
“跟上。”
他推开油腻的后门，一股混杂着汗臭、烟味、酒精和金钱腐朽气息的热浪，便如实体般扑面而来。
赌场内，己经乱了。
江影就是一头闯入羊圈的雌豹。
她没有拔刀，但她的手肘、膝盖、掌缘，就是这世上最锋利、最致命的武器。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守卫的关节、软肋和脖颈。
“砰！砰！砰！”
三名满脸横肉的看场壮汉，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就像三袋失去骨头的破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
“啊——！！”
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划破所有人耳膜的、杀猪般的尖叫。
整个赌场，瞬间引爆！
桌子被掀翻，钞票、骨牌、赌具漫天飞舞。
赌徒们像一群没头苍蝇，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冲撞，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别动！武装部办事！”
顾昭带来的几名队员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入，以绝对的力量和速度，死死控制住了几个主要出口。
而顾昭本人，却像是在自家后院悠闲散步。
他没有参与任何搏斗，只是慢悠悠地穿行在混乱癫狂的人群中。
那些惊慌失措的赌徒，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排开，没有一个人能碰到他的衣角。
他的目光，穿透所有喧嚣，始终死死锁定在赌场最深处。
那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手脚并用地从人群里往后墙挤，眼珠子疯狂乱转，脸上写满了屁滚尿流的惊恐。
那就是“鲶鱼”，钱三。
“江影。”
顾昭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入混乱，清晰地传到了正在清理另一侧守卫的江影耳中。
“后墙，从左数第三块砖，按下去。”
江影的动作，出现了零点一秒的停顿。
她不理解这个命令，她甚至没朝那个方向看过一眼。
但怀疑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绝对的服从所取代。
她一记鞭腿踹飞一个扑上来的打手，身形如鬼魅般一转，己经贴近了那面后墙。
她看都没看，完全是凭借着对顾昭声音的定位，在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砖头上，狠狠一按。
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门后，钱三那张惊恐到彻底扭曲的脸，一闪而过！
他正要一头钻进！
“想跑？”
江影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她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瞬间追了进去。
暗道里，只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顾昭仿佛连听都没听到。
他走到一张赌桌旁，抬起脚，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满地抱头鼠窜的人。
“安静。”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奇异魔力。
还在持续沸腾的赌场，居然真的，一点一点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着魔鬼般的恐惧眼神，死死盯着这个煞星。
“老板，还有管事的，自己站出来。”
顾昭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我数三声，不站出来的，就跟地上这几个一样。”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几个己经昏死过去的守卫。
人群一阵骚动，几秒钟后，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和另外两个管事模样的人，两腿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好汉……不，同志……误会，这都是误会啊……”胖子老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昭根本没理他，他看向暗道口。
江影拖着一条死狗，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当她看清被自己像垃圾一样拖出来的男人，竟然是武装部车队司机钱三时，一向冷峻的面容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钱三？！怎么是你？！”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
钱三的一条腿，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着。
他被江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疼得满头冷汗，浑身抽搐。他看着江影，又看向顾昭，眼神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以及一丝被熟人撞见的羞耻。
他想不通！
他怎么可能知道暗道的位置！
那条路，这条赌场里，只有他和老板两个人知道！
“你就是‘鲶鱼’？”
顾昭从椅子上走下，来到钱三面前，缓缓蹲下身，用手像逗弄小狗一样，拍了拍他那张煞白的脸。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三用尽最后的力气，还在嘴硬，眼珠子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没关系。”
顾昭笑了，笑得无比和煦。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