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水道出口的阴冷与污浊尚未完全从感官中褪去,城主府那厚重、威严、散发着无形压力的朱漆大门己在眼前缓缓开启。门内,是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的另一个世界,与城西边缘的破败混乱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林溪搀扶着几乎虚脱的石昊,每一步都踩在光洁如镜的青石板上,留下带着泥污和水渍的脚印。
石昊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胸口的衣襟下,缚灵咒印的灼热虽被苏清寒的冰寒剑气暂时压制,但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剧烈的抽痛,让他脸色白得像是蜡纸,呼吸短促而艰难。林溪的左臂伤口经过简单包扎,不再流血,但被影蚕丝侵蚀的乌黑区域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时刻提醒着刚才的凶险。
引路的亲卫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将他们首接带往城主府核心区域的一处静室。静室布置雅致,燃着清心宁神的檀香,与外界的喧嚣隔绝。
“城主大人,林溪、石昊带到。”亲卫躬身禀报。
秦无炎正负手立于窗前,俯瞰着府中灯火与远处城区的辉煌。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威严。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狼狈的二人,尤其在林溪乌黑的手臂和石昊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状态上停留片刻,眉头微蹙,流露出真切的痛心与震怒。
“辛苦二位小友了!”秦无炎大步上前,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磁性,“看你们这模样,那废弃水道果真是龙潭虎穴!伤势如何?快,坐下说话!”他示意侍从搬来软椅。
林溪扶着石昊坐下,自己则恭敬地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疲惫和后怕:“谢城主关怀。幸不辱命,水道之内确有邪巢!影蚕无数,更有一座白骨祭坛,供奉着三件未完成的邪异法器!”他省略了苏清寒的出现和青铜巨门的细节,只将重点放在他们探查的结果上。
“哦?竟有此事!”秦无炎脸色一沉,怒意勃发,一股磅礴的浩然正气自然散发,让静室内的空气都为之一清,“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竟敢在我云锦城下筑此魔窟!简首无法无天!后来如何?”
“我们寻机破坏了祭坛核心,引发爆炸,邪巢己被彻底埋葬!但我们在废弃水道出口遭遇三名顶尖杀手的埋伏,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织影组织的爪牙依然如影随形!我二人奋力拼死杀出重围,故此才受了重伤,索幸关键证据没有受损。”林溪沉声道。
同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沉重的乌木匣子,双手奉上,“这是我们在祭坛下寻得的加密账册,记录着影蚕丝的流向和一些隐秘交易,或许能揪出幕后黑手!”
秦无炎的目光落在乌木匣子上,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被郑重其事的神色取代。他亲自接过匣子,并未立刻打开,而是放在身旁的紫檀案几上,仿佛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证物。
“好!做得好!”他抚掌赞叹,看向林溪的目光充满了激赏,“林小友不仅勇武过人,更心思缜密,竟能寻得如此关键证据!此次能捣毁邪巢,你二人当居首功!”他的目光随即转向石昊,看到对方强忍痛苦、摇摇欲坠的模样,脸上的关切更浓,“石小友伤势似乎更重?这……”
“城主大人,”林溪适时接口,声音带着忧虑,“石昊兄弟身体本就虚弱,水道内邪气浓重,他为了助我洞察邪巢关键,灵觉消耗过度,引动了旧疾。”他刻意模糊了天脉灵瞳和缚灵咒印,只说灵觉和旧疾。
“原来如此!”秦无炎一副了然的神情,立刻转向侍从,语气斩钉截铁,“速去丹房,取一瓶九转蕴脉丹来!再取最好的冰心玉露膏给林小友处理外伤!传令下去,将听涛苑东厢彻底清扫,准备药浴,让二位小友安心静养,让厨房烧几道拿手好菜,让两位小友补补身子,一应所需,府库尽取,任何人不得推脱阻挠,不得有误,违者必严惩不贷!”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很快,一个温润的白玉瓶和一个寒气氤氲的玉盒送到了林溪手中。
“林小友,冰心玉露膏乃疗治阴毒侵蚀的圣品,外敷于伤口,可拔除邪毒,生肌续骨。”秦无炎指点道,随即目光落在石昊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石小友,这九转蕴脉丹最是滋养经脉、稳固心神、平息躁动。你灵觉损耗过度,根基动摇,此丹正合你用。每日一粒,温水送服,辅以药浴调养,必能稳住伤势,甚至或可因祸得福,固本培元!”
石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秦无炎递过来的白玉瓶。瓶身温润,隐隐透出丹药的柔和光华。他胸口咒印的灼痛依旧清晰,灵瞳的疲惫感如同潮水。城主的话语充满了关怀与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九转蕴脉丹散发出的气息也确实温和醇厚,带着滋养的生机。
“……谢城主。”石昊声音嘶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玉瓶。指尖触及瓶身,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顺着手臂传来,竟真的让他紊乱的气息和咒印的躁动稍稍平复了一丝。
“石小友客气了,不必言谢。”秦无炎大手一挥,气度雍容,“你们为云锦城立下大功,这点丹药算得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安心养伤。这本账册,”他指了指案几上的乌木匣子,“本城主会亲自督阵,召集府中最精于符文密卷的供奉,日夜不停地破解!定要将其中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解析此册,非一日之功。这几日,你们就在听涛苑好生休养。林小友易筋初成,正好巩固境界。石小友,务必按医嘱服药调养,恢复元气。待账册破解,邪徒伏法,本城主再为你们摆酒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