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铮治理云锦城的手段,就像他腰间的长剑,精准而凛冽。圣旨与九玄龙纹令的威能之下,混乱的云锦城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按入预设好的路。
玄甲卫的铁靴踏遍每一条街巷,赵魁亲自带队,将秦无炎时代盘踞在要害位置的心腹爪牙尽数拔除。
织影组织残余的据点,在苏清寒暗中提供的名单指引下,被连根铲起,烈焰焚尽了那些扭曲的蚕茧与邪异的祭坛,腥臭的焦糊味数日不散。
城主府内,那象征着秦无炎伪善统治的奢华装饰被粗暴地剥离,连同他精心布置的邪阵符文,被苏玉铮以剑气彻底化为齑粉。
肃杀之后是重建。苏玉铮深谙人心,一面以铁腕震慑宵小,一面大开府库,赈济在秦无炎苛政与邪教祸乱下艰难求生的百姓。
新的政令如山泉流淌,清冽却带来生机:减免赋税,修缮被大战波及的城区,招募工匠修复被邪气侵蚀的灵脉节点。他坐镇中枢,批阅堆积如山的卷宗,眼神精光流淌,将秦无炎遗留的腐败与织影渗透的毒瘤一一剔除。
短短几日,这座饱经创伤的丝绸之城,竟显出一种劫后重生般带着痛楚的秩序。
静心小筑远离喧嚣,翠竹掩映,灵脉支流在假山石间淙淙流淌,草木清气混合着药香弥漫。林溪盘坐温玉蒲团,藏锋剑横于膝前。洗髓大成的磅礴气血己在经脉中平复,肌肤隐泛玉泽,骨骼深处偶有低沉雷鸣。然而,眉宇间那份深沉的疲惫与刻骨的悲恸,却非灵气所能洗刷。
他缓缓睁眼,目光落在藏锋剑上。第一环星图稳固,星辰明灭,破妄之锋凛冽。但这力量,此刻只带来冰冷的沉重感。
石昊……那个用残酷药糊为他推开淬皮之门的孤僻少年;那个在蜥妖爪下,用灵瞳指引他挥出生死一剑的搭档;那个在生命尽头,用尽最后力气警示他“快跑”的兄弟……他最后眷恋而决绝的眼眸,深深刻在灵魂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阵痛。
手指无意识地着石昊的家传玉佩,如今己彻底失去灵性,冰冷刺骨。林溪沉默地取出一根坚韧的蛟筋绳,将这块承载着最后灵念与无尽遗憾的玉佩,仔细郑重地系在藏锋剑的剑首下方。玉佩垂落,成为一道染血的剑穗,随着心绪起伏,轻轻撞击着冰冷剑鞘,发出细微却沉重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叩问,又像是逝者低沉的叹息。
咚咚。
敲门声轻响。苏清寒立于门外,月白长裙换作素色劲装,外罩银线滚边短披风。大病初愈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冰眸却己复锐利,只眼底残留一丝疲惫的倦意。布满裂纹的冰泉剑悬于腰间,裂纹中流转着微弱冰蓝光华,如同重伤凤凰在艰难涅槃。
“林溪,”声音清冽如初融雪水,“二叔在秦无炎密室有所发现,请你过去。”
林溪起身,将系着玉佩的藏锋剑背回身后。玉佩轻撞剑鞘的声响,在寂静庭院中格外清晰。他看向苏清寒,目光在她腰间冰泉剑的裂纹上停留一瞬,无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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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炎的密室深藏地下,入口隐秘,多重禁制封锁,若非苏玉铮修为高深,根本无法开启。
踏入其中,一股混杂着陈腐书卷、阴冷邪气、浓重血腥与药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密室规模远超想象,如同小型地宫。西壁是隔绝探查的暗沉金属,幽蓝冷光石嵌于穹顶,投下惨淡光线。
中央区域最触目惊心:数座巨大的、由透明水晶与暗沉金属构成的培养槽矗立。槽内残留粘稠又泛着诡异紫黑光泽的液体,底部沉淀着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或金属结晶残骸。扭曲管道连接槽壁,符文装置闪烁着暗淡红光,空气中弥漫着生命被强行扭曲亵渎的作呕气息。一个较小的槽内,凝固紫黑液体中沉浮着几截断裂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触须,正是噬魂王蚕的残骸!
围绕培养槽的,是数排巨大书架与陈列架。
书架堆满散发古老或邪异气息的典籍:暗紫色皮质封面的邪恶典籍;泛黄脆弱的古老兽皮卷轴;少数几本温润玉片串联、散发清正之气的道门手札,却被弃于角落,落满灰尘。
陈列架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剥离浸泡在溶液中闪烁诡异光芒的妖兽眼瞳;盛放容器中微微搏动的暗紫色心脏;邪法淬炼、布满扭曲符文的骨骼碎片……
这些东西都似乎在无声诉说着秦无炎的疯狂与残忍。
苏玉铮立于密室深处巨大的黑铁书案前,眉头紧锁。案上散乱堆放手稿、图纸、笔记。他手中正拿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的古老兽皮残片。
“你们来了。”苏玉铮抬头,目光扫过林溪背后染血的玉佩剑穗,随即凝重指向书案,“秦无炎心思缜密,行事狠毒,所图甚大。此乃其多年研究核心。”
林溪目光被培养槽与王蚕残骸吸引,冰冷怒意升腾。他强压情绪,走到书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