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阮桃桃惊叫出声的同时。
后座上那个原本闭目养神、仿佛沉睡的“冰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哪有一丝睡意?
只有一瞬间闪过的、几乎撕裂夜幕的凌厉。
紧接着,就是一道更迅疾的疾风。
陆南洲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推开车门下车,几乎是在阮桃桃摔倒在地的下一秒就冲到了她的身边。
“阮桃桃?”
他低沉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日的冰冷沉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急促。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住阮桃桃的肩膀想将她扶起查看。
入手是一片冰凉,她的身体软得不像话。
“阮桃桃?!”
他提高了一点音量,拍了拍她的脸颊。
没有反应。
女孩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唇上那点可怜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陆南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里凝聚起一层寒霜,比这初冬的夜风更冷。
他迅速检查了她的口鼻,确认呼吸虽然微弱但还在。
他轻轻托起她的后脑,果然摸到一小块迅速肿起的硬包,黏腻温热的液体触感让他的指尖猛地一缩,出血了。
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怒火和一种陌生的、被称之为“慌乱”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怎么会摔成这样?!
“林伯!”
陆南洲冷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划破夜空。
一个穿着管家服、花白头发的老者不知何时己经恭敬地站在门廊灯光下,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引了出来。
“在,先生。”
“叫陈医生,立刻。带着他的箱子,三分钟内赶到。”
陆南洲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质疑。
“是。”
林伯神色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小跑着去打电话。
陆南洲不再多言,他小心翼翼地将阮桃桃打横抱起。
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但手臂肌肉却绷得死紧。
她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别墅敞开的、灯火通明的门厅。
“开门,准备毛巾和温水,还有干净的纱布。”
他一边走一边快速下达命令,声音里的紧绷感让闻讯赶来的佣人们大气不敢出,纷纷行动起来。
很快,在别墅一间温暖明亮的客房内。
阮桃桃被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陆南洲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床边,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拖出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孩。
他紧盯着陈医生的一举一动。
不到三分钟,陈医生果然拎着急救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陆先生。”
“快看看她。”
陆南洲只说了三个字,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催促。
陈医生利落地检查起来:
查看瞳孔反应,测脉搏,检查后脑伤口。
“轻微脑震荡迹象。”
陈医生一边快速处理着后脑勺那并不算太严重的伤口,一边沉稳地汇报。
“问题不算太大,但需要好好休息。主要是受到撞击后暂时性的意识丧失。没有明显颅骨损伤,颈部神经反射也正常。”
他用纱布仔细地贴好后脑的伤口。
“多久能醒?”
陆南洲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力握成了拳。
“短则几分钟,长则几小时。看她自身的恢复情况了。”
陈医生清洗着手,宽慰道。
,“不用太担心。等她醒了可能会有头晕、恶心感,是正常的。擦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可以了。这两天让她安静休息,避免剧烈运动和强光刺激,饮食清淡些就好。”
陈医生留下了外敷药膏,又嘱咐了几句观察要点,就被林伯送出去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加湿器细微的嘶嘶声和阮桃桃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
陆南洲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灯光下,他看着床上女孩苍白安静的小脸,额角还有刚才在地上蹭到的一点灰尘。
她湿漉漉的睫毛,紧抿的唇线,还有因为摔倒而显得格外可怜的姿态。
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后怕的情绪,混合着之前未散的怒火和焦虑,在他胸腔里反复冲撞。
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为什么急着走?
为什么要在他家门口摔成这样?
那一地的冰凉坚硬,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如果不是正好在家里,后果……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句冷冰冰的“别让我说第三遍”,和她当时像受惊兔子般猛地攥紧方向盘的颤抖。
还有她在车上,强撑着一本正经算那“代驾费”的傻气样子。
一股复杂的,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过的情绪涌了上来,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他慢慢坐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抵着紧蹙的眉心。
灯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一个人。
甚至在那声闷响传来时,他感觉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时间一点点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一声极细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从阮桃桃唇齿间溢出。
陆南洲几乎立刻抬眼。
他看到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或惊慌的大眼睛,正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充满了茫然和痛楚。
“嘶……好疼……”
她无意识地小声哼唧着,眼神慢慢聚焦。
当视线落在床边阴影里那个静静坐着、目光深沉盯着她的男人身上时——
阮桃桃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杏眼瞬间瞪得溜圆。
下一秒,“噌”地一声,她一个鲤鱼打挺就想坐起来。
“啊——!”
动作牵动了后脑的伤处,痛得她瞬间眼前发黑,眼泪都飙了出来,又重重地摔回枕头上,捂着脑袋首抽冷气。
“陆、陆总?!你…你怎么…我…我这是在哪儿?!”
她声音嘶哑,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惊恐。
完了,她是不是真把他车撞了?
现在被老板抓回老巢准备清算总账?!
还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