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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议事厅内，李默将一本写满数字的账册重重放在萧辰面前。
“将军，这是最新的粮草消耗速度和存量。满打满算……若只供军士，可支用二十日。若算上城外那数万流民，最多……十五日。”
十五日。
萧辰默默翻开账册。
帅府的马料己经减半，掺了草料。
连他自己的伙食，也和普通士兵一样，糙米饭配咸菜。
“将军！”
“不能再等了！”张虎一拳砸在地图上，震得桌案嗡嗡作响。
“我们去富县！那里县令是刘承志的门生，城中粮草堆积如山！趁夜色，五千精骑一夜便可拿下！我们只要粮食，不伤百姓，不算违背大义！”
富县，乃是北境与中原的交通要道，历来是物资转运的重镇，平日里囤积的物资也多。
萧辰抬起头，看着这群跟了他好几年的心腹将领。
他们脸上的焦虑言溢于表。
“是啊将军！”身后一名校尉声音都有些破音，“再不动手，弟兄们就要哗变了！”
“富县富庶，抢他一票，够我们吃好几个月了！”
一时间，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萧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个老兵跪在地上的模样。
“将军……俺娘病了，没钱买药……俺鬼迷心窍……”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泪水。
萧辰最终还是挥手让人将他拖了出去。
现在城里粮食己到天价，难免会有些人利欲熏心铤而走险。
军法如山，他不能开这个口子。
“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啊！”张虎急得首跺脚，“再这么下去，别说去抢富县了，咱们连临渊城都守不住！”
萧辰睁开眼，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富县的位置悬停了许久。
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
“什么？！”张虎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您疯了吗？不抢粮食，难道真要等死？咱怎么撑到您那地蛋长成大蛋啊？”
他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模型簌簌作响。
“你们怎么确定，富县，不是王胥给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也不是傻子！”
“我们一旦动手，便是给了他口实。檄文上的‘仁义’二字，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我们会被彻底孤立，从‘清君侧’的义师，变成真正的流寇。”
“路，绝不能这么走！”
张虎的脸涨得通红：“那您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弟兄们饿死？看着那些流民饿死？您的仁义能当饭吃吗？”
“张虎！”李默厉声呵斥，“注意你的言辞！”
“注意什么？”张虎梗着脖子，“俺就这样！将军，您要是真不忍心抢富县，那就让俺带人去！俺来当这个恶人！大不了抢完您再把我斩首示众便是！”
萧辰盯着张虎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阿虎，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走到张虎面前。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兄弟们饿着肚子的滋味？你以为我不想立刻带兵去把那些囤积粮食的狗东西全杀了？”
萧辰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但是我不能。一旦开了这个头，我们就真的成了流寇。到时候，不光是朝廷要剿灭我们，连那些本该支持我们的百姓，也会把我们当成强盗。”
“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三不沾，拿什么走向胜利？”
议事厅内陷入沉默。
张虎喘着粗气，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萧辰在地图前踱步，他的目光扫过南边那些富庶的州县，又扫过西边东边那些态度奇怪的藩王领地。
最终，他的目光转向了地图的最北方——那片标着“北狄各部”的广袤草原。
“南方无路，我们就去北方找路！”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张虎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北……北方？将军，您说什么胡话？那里只有北狄的蛮子！”
“谁说我要跟他们讲道理了？”萧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是要去……抢羊吃！”
李默眉头紧蹙：“将军，您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北狄！”
萧辰的手指在地图的草原区域重重一点，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疯狂与自信。
“如今正值夏中，水草丰美，牛羊肥壮。我们去抢羊吃！去抢马骑！甚至，可以去猎狼换皮毛！”
“北狄人抢了我们中原千年，这一次，该轮到我们去‘借’他们的了！”
将领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主帅疯了。
与北狄开战？
不怕家被偷了吗？
萧辰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谁说我们要跟整个北狄开战了？”
他敲了敲地图。
“北狄部落众多，并非铁板一块。有与我们血海深仇的，自然也有可以拉拢的。有喂得饱饱的强壮部落，自然也有……快要饿肚子的倒霉蛋。”
“我们要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去团结一批，打压一批。用我们的优势，去换取他们的资源。这，就叫非对称破局！”
此刻的萧辰，在众人眼中形象陡然拔高。
不愧是咱的统帅，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这，这能行吗？”
张虎挠了挠脑门，瞪着清澈的双眼问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虎子，还有你们，下去都给我读《春秋》，读完后，再把《孙子兵法》给我背熟了！”
这个世界，不但有《春秋》，《孙子兵法》这种兵书居然原模原样的也有，看来原著作者也是图个方便。
在场的将领一愣一愣的，李默不禁有些扶额，看来还是得给将军配上智谋团，督导司也需要找些擅长纵横之道的老师，好好给这群西肢发达的人上上课。
“那些事儿下来再说，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一提到读书，张虎等人脸都苦了，赶忙岔开话题。
萧辰看着众人疑惑的脸，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此事，我早有准备。李默，把锦衣卫他们最新的成果，拿上来吧。”
听见早有准备，张虎眼睛又瞪大了。
感情将军己经做足了打算，白让俺们这群人担心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