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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血顺着纸扎娃娃的嘴角往下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鱼小白盯着那滩血，忽然发现血水里映出的影子不是自己——那影子脖子上缠着根红绳，绳头垂着枚铜钱，是奶奶失踪前天天攥在手里的那枚。
“还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却不知在问谁。
纸扎娃娃突然炸开，红棉袄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里面滚出个东西，“咚”地砸在卷宗上。是那枚铜钱，只是上面的铜绿褪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刻着的字：替身。
卷宗第三页的领养证明突然自燃起来，火苗是诡异的青蓝色，烧到“阴时生人”那行字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火里尖叫。
鱼小白扑过去想灭火，指尖却被火苗烫出个水泡。她眼睁睁看着那行字烧成灰烬，灰烬里浮起张新的纸，薄得像蝉翼，上面是奶奶的字迹，墨迹发潮：“小白，别信影子里的东西，卷宗第七页有解药。”
影子？
她猛地低头，脚边的影子不知何时变了形状，像被人从后面扯着，正慢慢往供桌底下缩。而供桌残骸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只手在挥动，指甲泛着青白色。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奶奶，正跪在铺子里烧纸，面前摆着的供品是七个纸人，每个纸人的脸都画得和鱼小白一模一样。
短信紧跟着进来：“她早就知道你要替谁。”
鱼小白的目光撞进卷宗第七页。那里没有解药，只有张剪报，是二十年前的社会新闻，标题被红笔圈着：“老巷白事铺老板猝死，死前收养一女婴”。照片上的老板，穿着寿衣，眉眼和卷宗里那个女人、和她自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笔记本“啪”地合上书脊，封皮烂掉的地方突然渗出黑血，在地上漫开，漫过她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有无数只手在水里抓她的腿。
供桌底下传来“咔哒”声，像是有人在里面嗑瓜子。
她僵硬地转头，看见奶奶的半张脸从桌腿后探出来，蓝布衫上沾着泥，嘴角还挂着黑血，正对着她手里的卷宗笑：“找到了……终于找到替身了……”
这次，鱼小白看清了——奶奶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洞里塞满了纸灰。
供桌下的纸灰被奶奶的动作搅得飞起来，迷了鱼小白的眼。等她揉掉眼泪再看时，奶奶己经从桌底爬了出来，膝盖在地上拖出两道黑痕，手里攥着把锈剪刀，刀尖闪着冷光。
“把卷宗给我，”奶奶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黑洞洞的眼眶首勾勾盯着她怀里的卷宗，“给了我，你就能走了。”
鱼小白猛地后退，后背撞在门板上。卷宗从怀里滑出来，散开的纸页中飘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圈，圈里写着个“替”字，旁边还有行小字：“七月半，替身现，血亲偿，魂归殿。”
今天是七月初二。
奶奶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纸页摩擦的声响。她举起剪刀，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腕，“嗤”的一声划下去——没有血，只有纸灰从伤口里簌簌往下掉，像被戳破的纸人。
“你看，”奶奶举着流血灰的手腕凑过来，“我早就不是人了，小白，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你？”
鱼小白的视线突然被卷宗里掉出的一张照片勾住。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有三个女人：年轻的奶奶，穿寿衣的女人，还有个抱着婴儿的陌生女人。穿寿衣的女人手里，捏着枚铜钱，和刚才纸扎娃娃滚出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是你太奶奶，”奶奶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纸灰的味道，“当年她替了别人，我替了她，现在轮到你了。”
剪刀突然朝鱼小白刺来！她慌忙躲开，剪刀扎在门板上，钉住了那枚从纸扎娃娃里滚出来的铜钱。铜钱被扎穿的瞬间，铺子里所有的纸人残骸突然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骨头在摩擦。
供桌底下伸出更多的手，青白色的手指抓住了鱼小白的脚踝，往阴影里拖。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像被人拧成了麻花，影子的脸上，竟也画着和纸人一样的墨点眼睛。
笔记本在这时“啪”地落在地上，最新一页的字迹是用鲜血写的，还在往下滴：“她骗你，太奶奶没替身，是被她杀的。”
奶奶的动作猛地顿住，黑洞洞的眼眶里突然渗出黑血。“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变了调，像是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一个苍老，一个尖利。
鱼小白抓起地上的卷宗，发现最后一页粘着根头发，黑中带白，像是奶奶的。头发下面，压着张字条，是陌生的字迹，墨迹陈旧：“七月初二，杀养母，烧卷宗，可脱身。”
门板突然剧烈晃动，外面传来撞门的声响，“咚、咚、咚”，像有人在用头撞门。
奶奶猛地转头，黑洞洞的眼眶对着门的方向，发出嗬嗬的笑声：“她来了，你的太奶奶来了，她要看看，她的好孙女选谁……”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上的铜钱开始发烫，烫得木头滋滋冒烟。鱼小白盯着奶奶手里的剪刀，又看看门外——她不知道该信笔记本，还是信卷宗，或者，信那个正在撞门的“太奶奶”。
供桌底下的手突然用力，将她往阴影里拽了半寸。她看见阴影深处，摆着七个纸人，每个纸人的胸口都插着根针，最后一个纸人，脸还没画完，只空着眼睛的位置，等着被点上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