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门声突然停了。
铺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供桌下的手还在轻轻拽她的脚踝,纸灰簌簌往下掉。鱼小白盯着门板上那枚发烫的铜钱,铜钱边缘的木头己经焦黑,隐约能看见里面嵌着点暗红的东西,像凝固的血。
奶奶举着剪刀的手在抖,黑洞洞的眼眶转向鱼小白,又转向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哭,又像在害怕。
“她怕了。”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在铺子里响起,不是奶奶的声音,也不是鱼小白的,“她当年杀太奶奶时,也是这样发抖的。”
鱼小白猛地转头,看见卷宗最后一页的字条自己飘了起来,贴在供桌的残骸上。字条上的字迹开始扭曲,慢慢变成奶奶的笔迹:“七月初二,杀养母,烧卷宗,可脱身。”
“是我写的,小白。”那女声又说,这次带着点熟悉的温和,像奶奶没失踪前的语气,“我把话藏在别人的字迹里,怕被她发现。”
奶奶突然尖叫起来,举着剪刀朝字条刺去!可剪刀还没碰到字条,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哐当”落在地上。她像疯了一样扑向供桌,用手去撕那张字条,指尖碰到字条的瞬间,突然发出“滋啦”的声响,像被火烧着了。
“啊——!”奶奶捂着冒烟的手后退,纸灰从她的指缝里漏出来,“你明明己经被我封在卷宗里了!怎么还能出来?!”
卷宗?
鱼小白的目光落在脚边的卷宗上。封面不知何时变得潮湿,像浸过血,翻开的纸页间,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寿衣,眉眼和她、和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她把我钉在卷宗里,用你的生辰八字镇着,”那女声越来越清晰,带着冰冷的恨意,“她说要等你长大,用你的魂替我受罚,她好永远占着这铺子。”
供桌底下的手突然松开了。鱼小白趁机后退,后背再次撞到门板,门板上的铜钱烫得她皮肤发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恢复正常,而供桌阴影里的那些纸人,胸口的针不知何时掉了,脸都转向了奶奶。
奶奶瘫在地上,蓝布衫正在一点点变成纸糊的质感,她看着鱼小白,黑洞洞的眼眶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是绝望:“小白,别信她……她是厉鬼……”
“我是你太奶奶。”那女声打断她,卷宗突然自己合拢,化作一道白光,钻进鱼小白手里的铜钱里。铜钱瞬间变得滚烫,烫得她不得不松手——
铜钱落在地上,滚到奶奶脚边。
奶奶的身体接触到铜钱的瞬间,像被点燃的纸一样,迅速蜷成一团,发出刺鼻的焦味。纸灰里,飘出个小小的纸人,穿着蓝布衫,脸画得和奶奶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的位置,空着。
铺子里的香烛味突然散了,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暖融融的。
鱼小白捡起那枚铜钱,上面的“替身”二字己经消失,只留下个模糊的印记,像朵花。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新的短信,来自奶奶的号码,发送时间是三天前,也就是她失踪那天:
“小白,奶奶对不起你,太奶奶的债,不该轮到你还。铜钱里有她的魂,烧了它,你就能解脱了。”
鱼小白握着铜钱的手在抖。她抬头,看见供桌的阴影里,那个没画眼睛的纸人,正对着她,慢慢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