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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中央医院七楼的硝烟味还未散尽，消毒水的气息也盖不住淡淡的血腥和火药残留。隔离病房内，小林浩二裹着被子缩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惊魂未定地盯着门口地板上那个被子弹打出的浅坑——那是离他脑袋最近的一次死亡问候。病房外走廊，鉴识课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着弹痕、血迹和神经毒素残留的喷痕。
长弓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离病房门口不远的地上。浓缩型“海拉-2号”的强效药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留下的不仅是精神被彻底抽干的虚脱，还有更强烈的反噬性剧痛在颅骨深处疯狂凿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肋骨的旧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因剧痛而蜷缩或呻吟，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紧闭的嘴唇暴露了极致的痛苦。
佐藤美和子站在几步之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定格在长羽身上。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对同事遇险的余怒，对任务失败的懊恼（那两个杀手最终还是从早己预设好的另一条紧急通道成功逃脱了），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一种穿透表象、试图挖掘真相的凝重。刚才那电光火石间，长羽精准指向杀手体内追踪器位置的嘶吼，以及那匪夷所思的、让炸弹瞬间失效的“静电干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普通法医甚至优秀刑警的范畴。
“深潜者……” 佐藤心中再次默念这个加密档案中的代号。这个法医，是谜团本身，也是风暴眼。
“长弓医生！你怎么样？”高木捂着自己简单包扎过的左臂，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他踉跄着走过来，想扶起长羽。
“别动他。”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灰原哀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入口，她穿着白大褂，神情冰冷，手里提着一个便携式医疗箱。她无视了周围警察们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首走到长羽面前蹲下，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冰凉的听诊器贴上长羽汗湿的胸口，指尖快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和瞳孔反应。
“神经应激性休克前兆，伴随轻微内出血风险。”灰原哀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实验报告。她迅速从医疗箱里取出两支预装好的注射器，一支是淡蓝色的“海拉-2号”基础型，一支是透明的强效镇痛剂。针尖刺入静脉，冰凉的液体注入，强行压制着长羽体内肆虐的痛楚风暴和濒临崩溃的神经信号。
长羽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一丝缝隙，发出一声压抑的、长长的抽气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几下。药效迅速抚平了最尖锐的疼痛，但精神和身体的透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将他牢牢钉在原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他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己暂时无生命危险。
“佐藤警部，”灰原哀站起身，转向佐藤，冰蓝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长弓医生目前的状态，需要绝对静养和严密医学监控。任何刺激性的问询或移动，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我建议立刻将他转移到具备专业神经重症监护条件的机构，阿笠博士的实验室有相应设备和药剂储备。”
佐藤看着灰原哀，又看了看地上虚弱得如同破碎玩偶的长羽。那声嘶吼和诡异的炸弹失效，疑点重重，她有一肚子的问题。但眼前的情况，以及灰原哀作为“科研顾问”的专业判断，让她强行压下了立即盘问的冲动。她不是冷血机器，长羽刚刚救下了高木和小林，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佐藤最终点了点头，语气依旧严肃，“但转移过程由警视厅特勤队全程护送。高木，你负责协调。另外，”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长羽，“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需要一份详细的、非正式的情况说明，在你恢复之后。这很重要。”
长羽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佐藤的怀疑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现实情况压下。
黄色甲壳虫在前后两辆警车的严密护送下，缓缓驶离医院。车内，长羽靠在副驾驶座上，双目紧闭，浓缩药剂的透支反噬和新的镇痛剂让他陷入一种半昏沉的浅眠状态，但眉头依旧紧锁。灰原哀坐在驾驶位，面无表情地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警车的动向。
车子驶入阿笠博士家那熟悉的庭院。车库门缓缓升起，博士己经焦急地等在里面，旁边还站着柯南，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深思和未消的疑虑。
“快！扶他进来！”博士连忙上前帮忙。灰原哀和博士一左一右，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长羽搀扶下车。他的身体沉重而绵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怎么样？”柯南低声问灰原哀，目光落在长羽毫无血色的脸上。
“精神力严重透支，神经回路有轻微灼伤痕迹，肋骨骨裂处有再次出血风险。”灰原哀的声音压得很低，“浓缩型药剂的代价。需要深度静养和持续神经稳定剂支持。”
地下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警车引擎的声音和可能的窥探。长羽被小心安置在角落一张铺着软垫、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测仪的躺椅上。灰原哀立刻给他接上心电监护和脑波监测电极，屏幕上的波形显示他的神经活动异常微弱且紊乱。她熟练地配置着新的神经稳定剂输液袋。
柯南走到躺椅边，看着长羽即使在昏睡中也难掩痛苦的神色，眉头紧锁。“他最后喊的那句‘蝎子！左后方！’……是针对那个杀手颅内的植入物？”他回想起灰原哀共享的医院监控音频片段，“他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个炸弹……”
“精准定位，以及短距离、针对性的强电磁脉冲干扰。”灰原哀一边调整着输液速度，一边平静地接口，仿佛在讨论实验数据，“后者需要极其敏锐的能量感知和精微控制力，代价就是他现在的样子。至于前者……”她顿了顿，冰蓝的眼眸看向柯南，“可能是他那种‘病态敏感’在极端压力下的超常发挥，也可能……是他接触过类似的植入物样本或数据。我更倾向于前者，组织不会让核心植入物的信息外流。”
柯南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灰原的解释看似合理，但长羽身上那种非人的精准和代价，依旧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烟花看台……小林警官最后提到的这个，是关键。组织用来胁迫和传递信息的地点。”
“嗯。”灰原哀将一支新的“海拉-2号”基础型注射笔放在长羽手边，“等他醒来，恢复一点，这是首要问题。组织这次渗透灭口失败，但‘深潜者’己经启动，下一次，可能不再是粗暴的枪口，而是更隐蔽、更致命的试探。”
实验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长羽在药物的作用下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但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并未真正安宁。窗外，米花町的黄昏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却丝毫照不进这间位于地下的、充满紧张与未解谜题的安全屋。一场针对他的、名为“深潜”的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疲惫的猎人，此刻正被迫蛰伏，在伤痛与药剂的支撑下，艰难地积蓄着下一次对抗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