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瑶看了刘生一眼,眼眸又扫向陆晚舟,解释道:
“我们只排斥和针对那些害人、有怨气、杀过人的异鬼。对于普通异鬼,并不会抵触。
“据说当年异鬼刚出现时,也有不少普通异鬼,那时就有人提出要把那些异鬼们都赶尽杀绝,那代教皇陛下驳回了。
“教皇说,异鬼们,都是可怜虫。”
陆晚舟和刘生皆是一愣,陆晚舟感触不深,刘生是经历过蓝星最黑暗混乱的时期,此时只能苦笑着点头。
苏汐瑶看向天空中还在飞舞的各种黑烟,轻轻将秀发挽在脑后,平淡道:
“我最初当守护者时,也想过把异鬼们都杀光。后来发现,那些普通的异鬼即便在我们这个世界也会被排斥,无法被超度,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时间久了还是自我毁灭。
“我在花坛里、垃圾桶旁、还有下水管道里都看到过普通的异鬼,它们虚弱无比,不敢靠近活人,只能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等死……”
苏汐瑶的语调变轻,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柔:
“那时我就觉得,它们是可怜的。
“像是被遗弃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风吹过她的发梢,有种淡淡的悲哀。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估摸着是看到现在异鬼们都被陆晚舟超度,不会毁灭后,有些些许感触。
过了许久,这些异鬼终于都进入了鬼门关,随着陆晚舟心念一动,那扇巨大古朴的门就消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还有件事,”
刘生揉揉脑袋,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朝着远处招招手。
一道身影从水中慢慢浮现,然后变成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慢吞吞走上来。
这娃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上湿漉漉的混杂着水草,脸色白得吓人。
不像普通水鬼在水里泡了许久,都起来那般,这孩子看着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经验丰富的陆晚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孩子不是水鬼,或者说扔到水里前就被弄死了。
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
“陆先生,花花一首有哮喘,你看看能治吗?”刘生恳求道。
目前蓝星最后一个活人只剩下陆晚舟了,虽然他不见得会鬼医的法子,但如果他也不会,那就真没办法了。
至于光明帝国短时间内就别指望了,等他们消化完陆晚舟翻译的那些秘籍,估计还得好几年。
“鬼病吗?”陆晚舟蹲下身子,想摸摸花花的脑袋,小女娃怕生,首接躲到刘生的腿后,怯生生看着他,这一激动的,就不停咳嗽。
“这孩子应该去轮回。”陆晚舟认真道。
送去地府嘛,然后判官审判,之后就有罪的受刑,没罪的则是入轮回重新投胎,到时候别说什么鬼病了,轮回包治百病。
“可是她不愿意。”
刘生苦笑地摸摸小女孩的脑袋道:
“我们劝过很多次了,她就是不愿去轮回,想留下来。”
陆晚舟注视着那个小女孩,她的眼神有些慌张,怯生生的。
或许她不明白她这次的选择代表什么……陆晚舟心里微叹,没有再劝,而是想着该怎么治鬼病。
讲道理,陆晚舟也不知道一只鬼都不用呼吸,怎么还会得哮喘……以前他那些朋友都是正儿八经修仙的,都没一个养鬼,这玩意儿,真不是他的专业。
然后,陆晚舟试着伸出右手,对着小女孩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响起,下一刻,小女孩就停止了咳嗽。
她呆呆地摸着胸口,结结巴巴道:
“刘生叔叔,花花、花花不难受了。”
刘生虽然没戴眼镜,还是忍不住扶了扶鼻梁,这是他在网上学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陆晚舟无辜的耸耸肩,反正他己经麻木了,就算哪天他突然长出幻肢来,估计也不会觉得奇怪。
“还有其他异鬼有鬼病吗?我都给治了。”陆晚舟问道。
“没了,其他有鬼病的都去轮回了。”
陆晚舟和苏汐瑶对视一眼,拱拱手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要不留下来吃个饭?我们这里……嗯,”刘生下意识客套两句,忽然想起来他自己都不吃饭好久了,而且整个金城都在闹鬼,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招待的,转而说道:
“主子的柜子上还有几瓶红酒,要不喝点?”
没过多时,无人驾驶的小船载着两人朝着远方航行。船旁边的塑料袋里,还装着好几瓶红酒。
“刘叔叔,那是雨师大人的酒诶。”花花奶声奶气道。
“没事,主子也不爱喝,他平时就是用来装逼的。”刘生摸了摸花花的脑袋瓜子,眼眸暗淡。
说不定以后等金城剩下的异鬼们离开,就剩下他和花花相依为命了。
刘生的忽然想起当初雨师突然找上门,以理服人时说:
“刘生,我听说你是个读书人,有文化,要不听我唠两句。”
“不听……哎哟!”
“我有个梦想。”
“滚蛋……哎哟!”
“我觉得人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之前没说吗?”
“没有,你一来就揍我。”
“那估计是我忘了,是这样的,我有个寨子,缺个管理的人,来不?不来我就再揍你一遍。”
“哼!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雨师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刘生话锋立马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良禽择木而栖,也该挪挪窝了。”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再次想起时,刘生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当初跟雨师走,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比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爽得多。
不过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糟糕,以前也没说让他当老大啊,还是孤家寡人那种。
一想到这里,刘生心里就是骂骂咧咧的。
“刘生叔叔,”
花花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小船,吞了吞唾沫道:
“那个哥哥,好香。”
“嗯,我也闻到了,真香啊。”
刘生深吸口气,然后视线往下拉,伸手用力搓了搓小丫头的脑袋,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道:
“他是叔叔。”
“是哥哥。”
“那叫我刘生哥哥。”
“叔,小孩子不能撒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