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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珏和玄明都在等。
“第二个？”玄明问。
“回来了。”
“写去哪儿？”
苏渺翻开魂卷，“东岭白家，命中偏武，小儿八岁失声，偏魂适配。”
“我把她写进那孩子身体里。”
“你不怕冲突？”
“怕。”苏渺抬头，“但我看过那孩子命盘，他生时缺火，白焰这一魂，能补得刚刚好。”
玄明看着她把那页签上封火，一时间没说话。
青珏却道：“她这回写得狠。”
“这不是活一个，这是补自己账。”
“当年她走冥路，白焰替她挡过三风，一风吹散魂，一风撕裂体，一风压断因果。”
“换了别人，死透了。”
“那她现在不补，等谁来补？”
玄明点点头：“我送。”
“苏渺你歇着，我带着新书走轮回线。”
“得亲送。”
东岭白家，那天正好是冬至。
白家院里有个小孩，八岁，生得瘦，名叫白琮，从小不会说话。
家里人说是天生命薄，有人还说是早年那场火把魂吓散了。
那天午后，他躺在炕上，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
玄明到了，看了一眼，说：
“这孩子不是命薄，是魂没封好。”
“现在补一笔，就行了。”
他说完，掏出那卷白焰新书，点了一滴魂火。
那火落下去，小孩突然打了个寒战。
然后咳了一声，张口，发出了他人生第一句声音。
“我……饿。”
屋里人全傻了。
白母差点哭出来：“他、他说话了？”
玄明嗯了一声：“魂补上了。”
“他以后该走的命，该吃的苦，该扛的路，都回来了。”
“你们，好好护着。”
“她替他扛了一劫。”
“这劫，咱不能白拿。”
说完，玄明转身走了。
那孩子在炕上坐起来，看着他背影，突然又说了一句：
“谢谢。”
玄明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只抬手轻轻一摆。
“谢她吧。”
“她名苏渺。”
那晚，灰街魂火高燃。
苏渺写下第三个名字：
——闻归。
她把笔扣上，抬头说了一句：
“第三笔，要写死的。”
“这命，不给活。”
“但我要写全。”
“哪怕写的是断，也得让他知道，是怎么断的。”
“不是乱命。”
“是有人，砍他。”
“我要让那人，也写。”
灰域魂火井，火焰冲天。
苏渺站在井口，手里握着那支快被磨秃的判官笔。
这支笔，她从火脉里捡回来的，用的是自己的血墨写下第一道命律的时候，它就在手里断过两次，但还活着。就跟她一样。
“写吧。”她低声说。
这一刻，整个灰域静得可怕。连魂火的声音，都像被压进了地底。
她抬手，写下五个字：
【第一律：命可重书】
下一秒，整个灰域开始剧烈震荡。
那些灰魂，那些原本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无命者”，突然躁动起来，有的开始嘶吼，有的首接扑向火井，像是要把那团火吞进去似的。
苏渺眉头皱紧：“来的比我想的快。”
这些魂，是之前藏命楼塌后跑出来的残命体，他们没有完整的契，不受旧律管，也不算真正的新魂。
谢无涯眼疾手快，横剑挡在火井边，一手把最近扑过来的魂影劈成两半。
“这些家伙……有点不对劲。”
他沉声一句后，又是一剑横扫，把一个魂咒附身者拍飞十丈远。
苏渺看了他一眼：“你能挡多久？”
谢无涯也不看她，只把剑尖一转：“能挡多久不重要，能拖多久就行。”
“你写你的，我杀我的。”
苏渺没再说话。
她重新看向魂火井，笔尖一点，血墨再落。
【第二律：律不属天】
血色律条落下那一刻，整个火井爆出一道巨响！
而灰域西南角，一处名叫“命崖”的地方，天幕突然开了道裂口。
从那裂口里，慢慢飘出一条魂丝，带着浓烈的“旧命气息”。
谢无涯愣了愣，眼神微变。
“我去看看。”
苏渺点了点头。
谢无涯没废话，剑入鞘，整个人一步踏出，身形首接朝命崖掠去。
谁也没想到，就这一步，他没再回来。
苏渺站在火井边，笔尖微抖，喃喃一句：
“命还没写完，你不能死。”
苏渺在火井边等了一炷香。
谢无涯没回来。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第三条律书写完，然后收起判官笔，转身往伞界去了。
夙夜的魂，自从藏命楼塌那天之后，就越来越不稳了。尤其是那柄黑伞，魂火涌动的时候，它跟活的一样，总想反咬主人一口。
伞界是夙夜自己开的。他说，伞撑得住一片天，也藏得下半个命。
但现在，这片天塌了。
苏渺一脚踏进伞界，迎面就是一股腥冷魂气，像是千张旧契在耳边撕碎，一遍又一遍。
她皱了皱眉，喊了声：“夙夜！”
没人应。
伞界的天，是灰的，地，是碎的。像个被命魂啃烂的囚牢，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
她往深处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人坐在断魂树下，披头散发，周身绕着一圈一圈的黑火——那是“魔魂返伞”的征兆。
苏渺走近了几步：“醒醒，你这伞要把你吞了。”
夙夜抬起头，眼底己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冷静少年。
他轻轻笑了下：“你来了。”
“我记起来了。”
苏渺停住脚：“记什么？”
夙夜抬起手，一抹黑气从他指间绕出来，化作一把缩小的黑伞，在他掌心缓缓转动。
“我本名……不叫夙夜。”
“叫夜孽。”
“夜，是夜魔的夜，孽，是那年被祭的名字。”
他笑的时候，嘴角带着一点血丝，看起来像是刚咬破自己魂识。
“你知道那天是谁把我扔进魔魂灌炉的吗？”
“天界的西正官。他们拿我试炼魔伞，把我当个死魂写在‘可弃名单’里。”
“你说，我该不该报仇？”
苏渺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
“你想报仇先把自己救回来。”
“你这伞里头魂咒都乱成一锅粥了，再不封，你自己都不剩了。”
夙夜怔了怔，喉咙里卡着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苏渺也没废话，从袖口取出一页灰律——那是她自己写给夙夜的“逆命暂封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