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十八号楼的排水管哗哗流淌,在窗台上溅起了细密的水花。林菲菲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灰蓝短发在昏暗的室内泛着冷光。我端着热茶走过去,茶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紫藤花香在空气中交织。
"杨警官刚来电话,"她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赵夫人的律师申请了保释。"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腕,拇指着她跳动的脉搏:"理由是什么?"
"心脏病,和赵世昌一样的症状。"她冷笑一声,茶杯在掌心转了个圈,"真讽刺,这对夫妻连生病都要夫唱妇随。"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李红梅正在准备晚餐。栗栗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画:"妈妈看!我画了我们全家!"画上是西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最矮的那个被涂成了紫色——那是棠棠最爱的颜色。
林菲菲蹲下身,认真端详着画作:"画得真好。"她的声音柔软下来,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就是爸爸的鼻子画太大了。"
栗栗咯咯笑着跑开,撞上了刚从房间出来的棠棠。两个小姑娘滚作一团,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林菲菲望着她们,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与方才站在窗前的冷峻判若两人。
"她们还不知道赵世昌死了。"我低声说。
"没必要知道。"林菲菲站起身,茶水在杯中晃出一道弧线,"这种人渣不配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
晚餐时,李红梅端上热气腾腾的红烧鱼。栗栗兴奋地讲述着幼儿园的新游戏,棠棠则专注地把鱼肉里的刺一根根挑出来。周老师拄着拐杖不请自来,带来了一坛自酿的梅子酒。
"老吴家儿子辞职了,"他倒酒时突然说,"说是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
林菲菲的筷子在半空停顿了一秒:"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周老师抿了口酒,"走得挺急,连押金都没要。"
我和林菲菲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志强是赵家的司机,他的突然离开绝非巧合。李红梅给孩子们盛汤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走了也好,这栋楼最近太不太平。"
饭后,林菲菲在阳台上拨通了杨警官的电话。我收拾着碗筷,听见她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监控...银行记录...对,就是今天..."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
栗栗拽着我的衣角:"爸爸,妈妈最近好忙。"
我蹲下身,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妈妈在抓坏人。"
"像警察叔叔那样?"
"比警察叔叔还厉害。"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去和妹妹玩吧。"
林菲菲回来时,脸色比夜色还沉。她径首走向书房,我跟进去时看见她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赵夫人被两个黑衣人搀扶着走进一家私人医院。
"保释才三小时就住院,"她的指尖敲击着键盘,"太急了。"
我凑近屏幕,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表:"这是赵世昌的贴身保镖。"
"果然。"林菲菲冷笑,"装病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她调出另一段视频,是银行门口的监控,"同一时间,有人取走了赵世昌名下的保险箱。"
视频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形瘦高,走路时右腿微跛。林菲菲放大画面,定格在他掏钥匙的瞬间——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老刀。"我脱口而出。这个外号源于他惯用的那把蝴蝶刀,是赵家最得力的打手之一。
林菲菲关上电脑,突然转身抱住我。她的脸埋在我肩窝,呼吸灼热地透过衣料烫着我的皮肤。"陈默,"她的声音闷在我胸口,"我有点累了。"
这个示弱来得猝不及防。我搂紧她,感受到她脊椎的骨节在我掌心下微微凸起。十年追凶,大仇将报,她却在这个雨夜显露出罕见的脆弱。
"睡吧。"我轻吻她的发顶,"明天再说。"
卧室里,栗栗和棠棠己经睡熟,两个小脑袋靠在一起,呼吸均匀。林菲菲轻手轻脚地给她们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棠棠的脸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的床垫微微下陷,林菲菲背对着我蜷缩起来。我从身后环住她,手掌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的肌肤微凉,像一块温润的玉石。当我们十指相扣时,婚戒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默,"她突然转身面对我,"如果这次..."
我用吻封住她未说完的话语。这个吻又深又重,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当我们的唇分开时,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像是淬了火的翡翠。
"没有如果。"我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我们会赢,然后带孩子们去海边,记得吗?"
她轻笑,突然翻身在我腰间。睡裙的吊带滑落,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浅浅的疤痕。她的手指解开我睡衣的纽扣,指甲轻轻刮擦着我的胸膛:"那就先收点利息。"
这个夜晚,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她的喘息咬碎在枕间,我的名字从她唇间溢出时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当极致来临时,她死死咬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把这一刻烙进骨髓。
凌晨三点,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杨警官的短信让睡意瞬间消散:"赵夫人失踪了。"
林菲菲立刻起身,灰蓝短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拨通电话,声音冷静得可怕:"查老刀最近三天的行踪,特别是银行和医院附近的监控。"
我打开电脑,登录报社的资料库。作为主编,我有权限查阅一些非公开的城市监控记录。屏幕的蓝光映在林菲菲脸上,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找到了。"我放大一段视频,"老刀今天下午去过城东的废弃化工厂。"
林菲菲盯着屏幕,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化工厂,是赵家二十年前的制药实验室。"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模糊的建筑轮廓,"我妈就是在那里发现他们用活人试药的。"
窗外,雨势渐大。十八号楼在暴雨中沉默矗立,像一座沉睡的堡垒。而我知道,这场酝酿了十年的风暴,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