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渗入窗帘缝隙时,林菲菲己经穿戴整齐站在窗前。灰蓝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锁骨处的疤痕,却衬得她肤色越发苍白。我走到她身后,手掌贴上她的后腰,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
"孩子们还在睡。"我低声说,嘴唇擦过她冰凉的耳廓。
她向后靠在我怀里,后脑勺轻轻抵着我的下巴:"李红梅答应照顾她们一整天。"她的手指覆在我的手背上,指腹有一层薄茧,"杨警官十分钟后到楼下。"
我扳过她的身子,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昨夜收到消息后,我们几乎没再合眼,反复研究着那段监控视频里老刀的去向。"你确定要去那个废弃实验室?"我抚过她紧绷的嘴角。
她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是我母亲最后工作的地方。"翡翠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我熟悉的固执,"我必须去。"
这时楼下传来两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林菲菲最后检查了腰间的裁缝剪,我则把防身用的电击器塞进外套口袋。临出门前,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儿童房,在熟睡的栗栗和棠棠额头上各落下一个吻。阳光透过纱帘,在两个小姑娘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杨警官的便衣警车停在街角。上车时,他递给我们两个通讯耳机:"实验室周围己经布控,但里面情况不明。"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林菲菲一眼,"你确定赵夫人会在那里?"
"那是她丈夫起家的地方。"林菲菲调试着耳机,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现在赵世昌死了,她需要销毁最后的证据。"
车子驶过清晨的街道,早市刚刚开始摆摊。卖豆浆的小贩呵出白气,骑着自行车的学生按响铃铛,一切平凡得不可思议。林菲菲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着颈间的紫藤花吊坠——那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
"紧张?"我的手覆上她的手。
她摇头,突然转向了杨警官:"查过吴志强的下落了吗?"
"昨天半夜的火车,带着全家去了南方。"杨警官转动方向盘,"我们的人跟到车站就撤了。"
林菲菲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太巧了,赵夫人刚失踪他就离开。"
城东的废弃实验室比想象中更破败。锈蚀的铁门半开着,像是某种不祥的邀请。杨警官留在外围指挥,我和林菲菲跟着两名便衣警察悄声靠近。晨雾笼罩着这座灰色建筑,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分头找。"领头的警察压低声音,"保持通讯。"
林菲菲拉住我的袖子,指向侧门的安全通道:"那边。"
通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息。我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上面还残留着二十年前的安全标识。林菲菲的脚步突然加快,拐进一个标着"实验三区"的房间。
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积满灰尘,但角落里的小型保险柜却异常干净。林菲菲蹲下身,从靴筒里取出铁丝,几下就撬开了柜门。里面只有一支锈迹斑斑的注射器和一本实验日志。
"神经抑制剂。"她翻开发黄的纸页,声音微微发颤,"人体实验记录......"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杨警官发来的消息:"北侧发现可疑车辆。"林菲菲立刻合上日志塞进背包,同时抽出了裁缝剪。我们贴着墙根向北侧移动,透过破碎的窗户,我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是老刀的车。"林菲菲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赵夫人一定在附近。"
突然,一声闷响从建筑深处传来,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们循声摸过去,在最里间的实验室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赵夫人瘫坐在轮椅上,面色灰败,而老刀正将针管从她手臂上拔出。
"别动!"林菲菲踹开门,裁缝剪在手中泛着冷光。
老刀的反应快得惊人,针管脱手而出,擦着我的脸颊钉在墙上。他抽出蝴蝶刀,刀刃在晨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林小姐,久仰大名。"
赵夫人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林菲菲一个箭步上前,却被老刀拦住。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缠斗,裁缝剪与蝴蝶刀碰撞出刺耳的火花。我趁机扑向赵夫人,从她抽搐的手指间抠出一个小巧的U盘。
"拦住他!"林菲菲突然大喊。
老刀虚晃一招,转身冲向门口。我伸腿绊他,却被他反手一刀划破手臂。鲜血顿时浸透衣袖,林菲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下一招又快又狠,裁缝剪精准地扎进老刀持刀的手腕。
男人的惨叫还未出口,门外突然传来杨警官的喝止声:"警察!放下武器!"
老刀咒骂一声,撞破窗户跳了出去。林菲菲想要追击,却被我拉住:"先救赵夫人!"
轮椅上的女人己经瞳孔涣散,我掰开她的嘴防止咬舌,同时摸出手机叫救护车。林菲菲蹲下身,从赵夫人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吊坠里藏着一枚微型存储卡。
"她快不行了。"我按压着赵夫人逐渐微弱的脉搏。
林菲菲冷眼看着这个害死她母亲的女人:"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妈妈?"
赵夫人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现在...你们也......"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但赵夫人的瞳孔己经散大。林菲菲站起身,手指紧攥着那枚存储卡,指节泛白。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杨警官带着医护人员冲进来时,我和林菲菲站在尸体两侧,沉默得像两尊雕像。现场取证花了整整三小时,我们做完笔录走出实验室时,己是正午时分。
"存储卡里有什么?"我轻声问。
林菲菲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足够让整个赵家陪葬的证据。"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回程的车上,她靠在我肩头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疲惫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全是细密的汗。
"累了?"我吻了吻她的发顶。
她摇头,突然说:"陈默,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了。"
这个简单的愿望让我的心揪了一下。我搂紧她,感受她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好,回家就做。"
车子驶入市区,熟悉的街景一一掠过。十八号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安宁,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电梯门开时,我们听到栗栗和棠棠的笑声从门缝里传出,像一缕阳光穿透阴霾。
林菲菲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领。当她推开门,两个小姑娘欢呼着扑过来时,她脸上所有的阴郁都化作了温柔的笑意。阳光洒满客厅,李红梅端着刚出锅的饺子从厨房走出来,周老师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老怀表。
这一刻的平凡如此珍贵,让我忍不住将她们三个一起搂进怀里。林菲菲仰头看我,翡翠般的眼睛里映着我和孩子们的身影。她踮起脚尖,在我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