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岩壁上的血泪倒流回钟乳石内部，发出黏稠的咕噜声。整个洞穴像被倒置的沙漏，那些本该下坠的液体违背常理地向上攀升。陆九灵的靴底擦过地面时带起一串火星，他跃起的瞬间看见铜尸眼眶里的幽绿火焰突然凝固。
"这不是龟甲！"白砚秋的声音在啸叫声中支离破碎。金色液体从她指缝间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符文。那些符号飘向水晶头骨，每接触一次就让啸叫声拔高一个音阶。
陆九灵的手指距离悬空的腿骨还有三寸，突然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他翻身落地时摸到腰间匕首——祖父传下来的那把青铜错金短刃正在发烫。"见鬼..."刀鞘上的饕餮纹路泛出暗红，像是刚淬过火。
铜尸的头颅突然三百六十度旋转。白砚秋看到它后颈处嵌着的玉琮裂开一道缝，里面涌出的不是腐肉而是密密麻麻的银丝。"它在重组机关！"她下意识将龟甲按在洞壁上，《度人经》的第一个音节脱口而出。
洞穴回应般震颤起来。钟乳石尖端滴落的液体在半空结成蛛网状结构，陆九灵趁机掷出匕首。青铜刃刺入水晶头骨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趴下！"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翻在地。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缓慢旋转，每一片都映出变形的影像——穿羽衣的祭司、沸腾的鼎镬、正在融化的青铜树...白砚秋挣扎着抓住一块较大的碎片，上面赫然是徐福东渡船队的局部图。
铜尸的动作变得机械而迟缓。它的胸腔里传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右手五指却突然伸长抓向陆九灵咽喉。"小心它的指甲！"白砚秋甩出手电筒砸中那截青灰色的腕骨，"上面淬了东西！"
陆九灵侧身滚开时闻到淡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两千年前哪来的..."话没说完就被更剧烈的震动打断。洞顶开始剥落大块岩石,那些倒流的血泪此刻化作漫天血雨倾泻而下。
"接着！"白砚秋抛来半卷残破的帛书,正是他们之前在墓道里发现的星象图残本,"用这个接住头骨粉末!"
水晶碎末落在帛书上立即燃起幽蓝火焰,显现出更多隐藏纹路.陆九灵瞥见几个熟悉的符号——和父亲失踪前夜画在书房地板上的如出一辙."这根本不是长生引..."他突然明白过来,"是逆向炼金术!"
铜尸的身体开始坍缩.原本坚硬的金属表皮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内部精密的水银机关.白砚秋趁机捡起掉落的龟甲,发现背面刻着微型山水:"等等!这些金液流动的方向...是秦岭主脉的水系图!"
随着最后一块水晶碎片化为齑粉,洞穴陷入诡异的宁静.只有水银滴落在地面的声响清晰可闻.两人背靠背站着,警惕地注视仍在抽搐的铜尸残骸.
"你刚才说逆向炼金术?"白砚秋的手指无意识着龟甲边缘,"把活人变成..."
"不是变成什么."陆九灵用匕首挑起一缕垂落的银丝,"是把己经长生的东西打回原形."他指向正在气化的铜尸腹腔,"看那里."
腐烂的丝绸包裹着一块黢黑的物体,形状隐约能辨出是半截小指骨.但与寻常白骨不同,它表面布满金色的血管状纹路,正随着残余的水晶粉末一起消散.
白砚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三十年前冲进雨夜的背影是谁?"
匕首当啷落地.陆九灵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你怎么会..."
龟甲上的金液不知何时组成了两个汉字:【徐巿】.
洞外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烛龙的人追上来了."陆九灵迅速捡起散落的装备,"能走吗?"
白砚秋点头时发现自己的鞋底粘上了某种透明胶质物.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闪着磷光的脚印."等等!"她扯住正要冲向出口的男人,"我们留下的痕迹会..."
一声冷笑从黑暗处传来.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会像萤火虫一样明显?多谢提醒."
面具人手中的强光手电首射过来时,两人同时眯起眼.余光里至少有西个黑影正在逼近."把帛书交出来."面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失真感,"或者我拿走姑娘右手无名指——听说那根手指连着心脏."
陆九灵悄悄踩住地上的水银池:"你们老板没告诉过你?战国时期的方士最喜欢在手稿里下蛊."他突然发力踢起一片水银珠雾,"比如让碰过它的人看见自己的脑浆!"
混乱中有人开了枪.子弹击中钟乳石的闷响与面具人的惨叫混在一起——几滴水银溅到了他的护目镜上.白砚秋趁机拉着陆九灵钻进一条几乎垂首向上的缝隙:"这边!龟甲显示有第二条路!"
逼仄的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攀爬时不断有发光苔藓粘在衣服上,将他们变成移动的光源.V字型的岔路口处蹲着一具现代装束的干尸,GPS设备还挂在腰间.
"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地质队员..."白砚秋掰开死者紧握的手掌取出一枚硬币大小的玉璧,"上面刻的是..."
后方传来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V字型岔路的另一端亮起了摇晃的光束."分头走!"陆九灵塞给她三枚青铜箭头,"遇到铁器就用这个划十字."
玉璧在白砚秋掌心变得滚烫.她转向左侧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巨响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那些人触发了地下暗河的机关.
岩壁渐渐渗出带着檀香味的雾气能见度越来越低当她终于挤出一线天般的窄缝时突如其来的月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断崖边歪斜生长着棵雷击木树干上钉满了锈迹斑斑的五铢钱
下方山谷里漂浮着数点幽绿的磷火正以诡异的轨迹组成星宿图案其中缺失的一角恰好是她手中玉璧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