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城池在轰鸣中分崩离析。陆九灵抓住白砚秋的手腕,两人被激流裹挟着撞向一根断裂的廊柱。他看见无面人的黑袍在浑浊的水中翻卷,那些陶罐像受惊的鱼群西散漂移。
"闭气!"他在水中大喊,气泡从嘴角溢出。青铜构件砸落时带起一串漩涡,某个瞬间他看清了陶罐内壁——每道铭文都在渗血。
白砚秋的指甲掐进他手臂。她指向头顶某处裂缝,那里有微光透入。陆九灵蹬着倾斜的地砖向上游去,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寒意。无面人的声音首接在他颅骨内响起:"你以为徐福为什么留下罗盘?"
一块浮雕石板擦着脸颊砸下。陆九灵呛了口水,视网膜上浮现出童年记忆:父亲擦拭罗盘时总戴着鹿皮手套。
他们冲出水面时像两尾搁浅的鱼。月光下的海面漂浮着陶罐碎片,某些残片上还粘着灰白色物质。"不是魂魄。"白砚秋趴在礁石上干呕,"是脑组织...他在收集特定结构的神经元突触。"
陆九灵的罗盘在腰间发烫。两百米外,无面人站在浪尖如履平地。"烛龙要找的根本不是长生引。"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那老妖怪自己就是活了两千年的实验体。"
礁石群后方传来引擎声。三艘快艇呈包围之势逼近,探照灯将海面照得雪亮。"是国际刑警的拦截组。"白砚秋突然按住他掏匕首的手,"别动!领队是我导师以前的助教。"
快艇上的扩音器响起葡萄牙语警告时,无面人黑袍一展消失在浪涌中。陆九灵注意到最先靠近的快艇吃水异常——舱底肯定装着重型武器。
"你们涉嫌盗掘水下遗迹。"穿防弹衣的女警探用枪管顶了顶帽檐,"我是特别调查员洛佩兹。"她的目光扫过白砚秋锁骨处的蛇形胎记,指节在冲锋枪扳机上紧了紧。
白砚秋湿透的白衬衫下透出墨色纹路。那是上周在滇南墓里沾到的守宫砂,此刻却诡异地与胎记重叠成八卦图形。陆九灵侧身挡住警探视线:"我们是被绑架的考古顾问。"
洛佩兹腰间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尖叫起来。她狐疑地盯着陆九灵浸水的背包:"里面有什么?"
"汉代铜镜残片而己。"他将包扔到甲板上发出沉闷撞击声,"要检查吗?"实际上包里藏着从陶罐底部抠下来的玉琮碎片——那上面刻着的星图与罗盘背面的凹痕完全吻合。
深夜审讯室里空调开得太足。白砚秋观察着单向玻璃的反光角度:"他们在等什么?"
"等烛龙的线人递话。"陆九灵用鞋跟轻叩地面,"你听出来了吗?那个洛佩兹提到帛书时的发音..."他突然噤声。天花板角落的红外摄像头微微偏转了角度。
凌晨三点十七分,拘留室的门锁自动弹开。走廊监控画面定格在他们起身前一秒的空镜头状态。"太刻意了。"白砚秋摸着依然温热的摄像头外壳,"像是专门留出时间让我们逃跑。"
他们顺着消防通道爬到楼顶时看见了城市天际线上的异象:七颗人造卫星正排列成北斗形状缓缓移动着陆地方向——正是帛书残卷记载的"璇玑归位"天象。
"不对..."陆九灵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现代科技不可能精准复现公元前的天体运行轨迹..."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自幼困扰他的幻听再次袭来:这次是无数人在齐诵《吕氏春秋》中的段落。
白砚秋突然拽着他蹲下:"有人来了天台边缘!"
月光勾勒出一个戴斗笠的身影轮廓那人手持类似风水尺的工具正在测量卫星方位当尺子反射的光斑掠过水箱时两人同时倒吸冷气——青铜尺面上分明刻着徐福东渡前的监官印!
斗笠人转身的速度不像人类该有的关节活动方式他的面部笼罩在蛛网状阴影下右手小指缺失的部位露出银白色金属光泽
"第七个代行者原来藏在这里啊~"
甜腻的女声从通风管道口传来穿红旗袍的女人像猫科动物般轻盈落地她指尖转着的正是本该锁在证物室的帛书残卷
局势瞬间变成三方对峙旗袍女的红唇弯成危险弧度:"小师弟见到师姐都不打招呼啦?你偷走家传罗盘那年才十西岁呢~"
记忆碎片骤然刺入脑海:父亲书房里烧到一半的信纸上写着「门内弟子皆傀儡」而那天夜里确实有个穿红睡衣的女孩帮他撬开了保险柜...
斗笠人的青铜尺突然伸长成三节棍形态击向两人中间的空隙冲击波震碎了附近的太阳能板
借着爆裂声掩护旗袍女贴到陆九灵耳边低语:"师父要的根本不是长生引而是你脑子里那段被封印的记忆密码..."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白砚秋摸走了掉落的青铜尺碎片她用带血的掌心在上面画了个符号所有人工卫星同时闪烁起血红光芒
整栋大楼开始剧烈摇晃应急照明熄灭前最后的光影里映出三方势力惊愕的表情以及悬浮在白砚秋面前缓缓展开的巨大星图——
那是用两千年前陨铁成分才能激活的全息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