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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嘉是被厨房飘来的甜香唤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七点二十——周连琛最近总说要“培养规律作息”，所以连她的闹钟都被调快了十分钟。
推开门时，走廊里的壁灯还亮着暖黄的光。
她踩着毛绒拖鞋往衣帽间走，打算拿件浅色针织衫配牛仔裤——今天要陪苏晴去试伴娘妆，那丫头非说“准新娘的保姆必须气色好”。
可当她拉开衣帽间玻璃门的刹那，呼吸猛地顿住了。
最里侧的展示架上，原本挂着周连琛定制西装的位置，此刻垂着一件白纱。
晨光照不进来，却有细碎的闪粉在纱面上流转，像是把银河揉碎了缝进去。
领口缀着珍珠，每一颗都圆得像刚剥壳的荔枝，标签还没摘，黑色烫金字体刺得她眼睛发疼：“给我的嘉嘉。”
“周连琛！”
简嘉攥着标签冲进书房时，门是虚掩的。
她听见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推门的手却突然顿住——男人正站在窗前，晨雾里他的侧影像座雕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泛着冷白，昨天他就是用这双手，给她盛了碗酒酿圆子。
“这算什么？”她把婚纱拽得发皱，“昨天说要给我做酒酿圆子，今天就塞套婚纱？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用这些东西——”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发颤，“就能把我困在这儿？”
周连琛转身时，咖啡杯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尾，那是昨晚没睡好的痕迹，“嘉嘉，我只是...”
“只是什么？”简嘉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框，“觉得我爸的手术费还没还清，所以连婚姻大事都要你安排？”
她想起上周他替自己推掉护理专业的复课通知，想起前晚偷偷翻她手机删掉的兼职信息，“你根本没问过我想不想要！我不是你的——”
“附属品。”
周连琛替她把话说完，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水味，简嘉这才发现他眼眶也是红的，“我知道。”
书房里的座钟敲了八下。
简嘉望着他攥紧又松开的手指，突然想起昨晚枕头下的纸条——他写的“明天有惊喜”，原来惊喜是这个。
“我不要你送的婚纱。”
她把标签扯下来，扔在他脚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最宝贝的那套蓝山咖啡杯，他总说“嘉嘉冲的咖啡要配最好的杯子”。
下午苏晴来的时候，简嘉正蹲在花园里给绣球花浇水。
那丫头风风火火推开门，手里还拎着试妆用的化妆箱：“我跟你说阿杰那小子——”话音突然卡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衣帽间的玻璃门敞开着，白纱在风里晃啊晃。
“简嘉！”苏晴的声音拔高了三度，“你该不会真打算嫁给他吧？”她把化妆箱往石桌上一摔，“上个月你说他只是控制欲强，现在都送婚纱了！你忘了毕业那年咱们在宿舍说的？要嫁就嫁能商量着来的人！”
简嘉的手指绞着围裙带。
她想起昨天苏晴还说“周先生虽然看着冷，对你倒挺用心”，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没同意——”
“没同意他能送？”阿杰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手里夹着根烟，“我就说你们这种——”
“阿杰！”苏晴瞪他。
“怎么？”阿杰把烟碾在青石板上，“靠男人送婚纱的女人，能有多清高？”他扫了眼简嘉发红的眼眶，嗤笑一声，“我要是你，早卷铺盖跑了，省得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简嘉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父亲在ICU时，是周连琛连夜调了专家；想起她发烧那晚，他守在床边换了十七次冰袋；想起昨天早上他笨手笨脚煎糊的鸡蛋，说“嘉嘉吃第一口，剩下的我全包”。
“出去。”她听见自己说。
“简嘉——”
“出去！”她抓起浇花壶砸向石桌，水花溅湿了苏晴的裙摆，“我不需要你们可怜！”
门被摔上的声音惊飞了三只麻雀。
简嘉蹲在绣球花旁，看水珠顺着花瓣滚进泥土里，像极了周连琛昨晚折的千纸鹤，他说“等嘉嘉想回家了，我就用这个折满一屋子”。
深夜的书房静得能听见心跳。
周连琛跪在地毯上，面前摊开母亲的旧日记本。
纸页己经发黄，却被他用塑封膜仔细包着，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模糊：“小琛今天说，等他长大要娶妈妈这样的姑娘。我的小琛要记得，爱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色怀表——那是母亲坠楼前最后送他的礼物，表盖内侧刻着“要成为温柔的人”。
此刻表盖开着，月光落进去，把字照得发白。
凌晨五点，陈秘书被紧急叫到别墅。
他看着自家老板抱着那套婚纱站在玄关，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眼尾还带着红：“取消所有定制订单。”他把合同推过去，钢笔在“周连琛”三个字上晕开墨点，“如果她觉得是负担，就不再送了。”
简嘉是在傍晚回来的。
她站在院门口，看见餐桌上摆着盘糖醋小排，酸甜味混着暮色飘过来——那是她上周随口说“小时候妈妈总做”的菜。
周连琛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碗没动的米饭，见她进来，默默拉开旁边的椅子。
“我...昨天不该摔杯子。”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以后不会了。”
简嘉坐下来。
排骨还温着，咬开时肉汁溅在唇角。
她伸手去擦，却被他先一步用指腹抹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林叔。”周连琛突然抬头。
管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刚收到的匿名快递。”
简嘉接过信封时，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照片里是条淡紫色睡裙，蕾丝边被扯得变形，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真相还没结束。”
她抬头时，正撞进周连琛发红的眼睛里。
